数日后。
清晨。
在赵恒的再三恳请下。
莫凡与司徒筠决定将冯宇的尸体葬在惊鸿城外不远处的青山上。
青山上。
这里修建了一处陵园。
能被埋葬在这里的。
是那些因公殉职，且没有家人收尸的将士。
这些将士能在这里有块碑，被那些受过军队恩惠的人祭拜。
亦或是那些因战争而亡，不识身份，无人认领的受难者。
他们的尸体被集中在空旷的地方一同焚烧，避免因时间过久导致尸体腐烂，而产生瘟疫祸端。
这些受难者共用一块无字石碑，碑后的土堆里也埋着一口精致的棺材。
只不过是口空棺材……
即便如此。
这块无字石碑，这身后埋着的口空棺材，却是每年祭祖之日来临时，最热闹的地方……
或许对那些因战争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人而言。
这里成了唯一能寄托思念的地方……
此时。
莫凡与赵恒站在陵园中。
至于司徒筠，由于斩魔令因魔鸢失效，导致无法传递消息。
她只好带着景俊逸去距离最近，且拥有斩魔令的城池汇报消息。
算上时日，也该回来了。
“自从临仙宗上任宗主上官惊鸿一战终结人魔战争后，陵园已经有十多年没增添新碑了，没想到……”
赵恒看着眼前新立的近千块石碑心如刀绞，这些几乎都是他亲手培养的主力部队的石碑。
说是主力部队，其实也同等于赵恒的亲卫队，与他同吃同睡，情同手足，亲如父子。
他们是惊鸿城最精锐的部队，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待遇。
往往所去执行的任务更为困难，阻挡的敌人更为强大，也更容易战死……
因此。
在当初选择人员进入亲卫队的最低标准便是心无牵挂，孤身一人的才能加入。八壹中文網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奋不顾身地守卫他们唯一的家——惊鸿城。
只有这样，在他们不幸战死的时候，不会有亲人在他们的坟前哭泣。
或许只有同样是亲卫队，与其朝夕相处的同袍会为过来祭拜。
也可能会调侃几句“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吃了”之类的话语。
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流下。
亦或是城主赵恒来到这里祭拜，边喝着闷酒，边诉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莫凡看着眼里泛有泪光，却强忍着坚强的赵恒，轻声安慰道：“赵叔，请节哀……”
赵恒用手抹了一把眼睛，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妖魔族，这一战，光将士都死了数万人，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这么多！可这里也不足千坟啊！”
莫凡震惊了，他以为这里死的已经是全部将士，哪怕还有百姓牺牲，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在莫凡的认知了，之前他所在的望北城，整个守城部队也才千余人。
能牺牲千余人已经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却没想到惊鸿城一战竟死了数万战士。
这才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啊！
赵恒微微摇头，叹息说道：“这里埋葬的都是后半段防守阶段，以及你们来了后反击阶段所损失的人员，也死了差不多数千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家属存活，尸体被领了回去，只有少部分家属遇难，无人认领而被埋葬在这。
其余其他埋在这的，都是我的亲卫队……
原本五百人的亲卫队，现在存活下来的不足百人……
这里接近一半的石碑，都是他们的。”
说到这，赵恒的眼泪止不住流出。
他只好再次抹掉眼泪，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赵恒舒缓了一下情绪，可红彤彤的眼睛却格外显眼。
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些算幸运的。”
“幸运？”
“嗯，相比于前半城遇难的人而言……”
赵恒轻叹一声，“那些在城池门口攻破前死守战死的将士，以及那些为了保护百姓撤退，选择断后战死的将士。
他们的尸骨早已被妖魔拿去发泄啃食，运气好的，或许能留些残肢断臂被人找到。
而那些手无寸铁，没能跟着大部队逃走的百姓……若是能被杀死算是运气好，若是被带回妖魔族，恐怕……”
接下来的场景，赵恒都不敢想下去。
若是被抓回去。
是被当成食物，如畜生般养着。
还是被当成玩具，任由妖魔玩弄着。
无论是哪一种。
几乎都会比死了还痛苦。
死亡，有时候更是一种解脱。
“……”
莫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的赵恒，或许陪伴在身边，听他诉说。
是莫凡唯一能做的事情……
转眼已是黄昏。
赵恒饮尽最后一口酒，缓缓起身。
周围已经摆满了酒坛。
赵恒看着这满地的酒坛，右手一握。
酒坛纷纷化成粉末，随风消散。
接着。
赵恒用灵气清除身体里的酒气与酒劲，通红的脸瞬间恢复如常。
他微微摇头，笑道：“贤侄好酒力，我都快不行了，你却面色如常。”
“赵叔过奖了。”
莫凡谦虚浅笑道。
对于噬天体的莫凡而言，万物皆可吞，更何况是酒。
他只能尝其味，却不能因其醉了……
赵恒扫了一眼这近千石碑，微微轻叹一声，“惊鸿城还有许多杂事处理，下次再来陪你们……”
他看了一眼莫凡，浅笑道：“该回去了。”
“是。”
莫凡将兜帽戴上，随着赵恒离开陵园。
路上。
赵恒看着不远处的惊鸿城，突然停下脚步，问道：“贤侄，我该把你当作司徒渊，还是把你当作莫凡。”
“两者皆是我，随赵叔称呼。”
莫凡坦然道。
莫凡对于赵恒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并不会感到意外。
毕竟对方算是斩魔宗高层。
应该通过斩魔令知道司徒渊便是莫凡的消息。
而突然冒出个实力强大，且能自由吸收控制煞气的斩魔宗正式人员。
用屁股都能想到是谁！
赵恒严肃道：“若你以后变强大了，会消灭掉周武大陆的所有妖魔吗？”
“我现在还无法判断。”
“为何？”
“世间万物，皆有善恶，妖魔若为恶，我当斩杀，若为善，则另寻他法，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