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江澄子丧失了除触觉以外的所有感官,神志也灰飞烟灭,只能呆呆地站着被动承受。手上一时脱力,睡衣缓缓滑落到地上,在她的脚边皱成一团。
宋秉文在她的唇上辗转,但倒是没太过分,一直没有侵入她的齿关,只有唇瓣间的交汇。但逐渐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身形下压,力度也越来越大。
江澄子头不自觉地稍稍偏转了一些,宋秉文左手托上她的后颈,让她无法再躲闪。
在巨大的力量悬殊下,江澄子推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无力。整个人朝后仰去,被他压得背脊朝后弯了下去,整个上半身斜仰到了衣柜的夹层里。里面的衣物不少,厚厚的一叠,正好撑住了她的后背。
背后枕着柔软的衣物,面前是他坚硬的胸膛,她的意识有些抽离,耳边有衣料的窸窣声,还有随着人身体的动作背后的毛线在木板上轻微的摩擦声。
江澄子逐渐站不稳,腿有些软,呜咽了一声,身子渐渐往下滑。
宋秉文抓住她的手,扣在自己的腰上,意思是让她扶住。
江澄子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真的就紧紧地箍上了他的腰际。宋秉文的腰线明显,隔着衣料也能够感受到清晰的纹理。
这样一揽,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了。
宋秉文几乎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江澄子听到一声明显的木板的咯吱声。
她惊了一跳,意识好像也瞬间恢复了,偏开头,猛地推开了他,用尽力气骂了他一句:
“你干什么?臭流氓!”
宋秉文往后退了一小步后,像是有大片新鲜空气涌入这个狭小的空间,让江澄子神志清醒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羞涩感冲刷着她的脑神经。
她没再跟他说话,转身就急冲冲地往卧室外面走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一下嘴唇,上面的温度还很烫,让她的指腹都跟着发热。还有微微的湿度,是来自他的......她心跳得很快,脚下步伐也有些错乱。
忽而,听到宋秉文在身后说了声:“你睡衣没拿。”
“我不要了。”江澄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快步走去。
宋秉文也不急,很淡定:“好,那下次再来拿。”
江澄子脚下一顿,急转回身,冲到衣柜前一把捡起睡衣,也没有看他,又转身走了。
冲进电梯后,趁着宋秉文还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江澄子使劲按着关门键,她不要再跟他在一个小空间里相处了。
她也不要他送,急速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往江家别墅去。
回到家里后,江澄子也没有回应张姨的问好,蹬蹬蹬跑上楼进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将睡衣往沙发上一扔,然后一跃扑到床上,脸埋进床单里,再用被子将头捂住。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算什么事!这算什么事!!
江澄子两条腿扑腾打着被子,内心发出无声的呐喊。
明明都已经隔了半个多小时了,但那个场景就好像在上一秒发生的一般。
她极力不让自己去回想,但不由自主地,那个画面,那个触感,那个温度,在她的脑中一帧一帧回放,清晰可辨。
虽然她......
但是他也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房间门上有敲门声,张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宋先生刚才打来电话,问你是否平安到家了,你要不要给他回个话?”
听到这个名称,江澄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下意识大声道:“不要,我不要!”
张姨停顿了两秒,小心询问:“小姐,你们是又吵架了么?”
“......不是。”江澄子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唉,算了,张姨,你帮我放洗澡水吧,我想泡个澡。”
张姨应了一声,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夜凉如水,江家别墅的浴池却氤氲着热气。
从山上引流而下的清溪水汩汩注入池中,配合岩壁里特殊装置的自热管道系统,混合成温度适宜的汤泉。
江澄子正在加了薰衣草精油的浴池里泡着,水波浅浅,一圈圈荡漾,有一下没一下地冲刷着她的皮肤。
她以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靠在池壁,头发用毛巾高高地包了起来,手上拿着手机。
刚才收到了金莺发来的消息,问明天有个拍卖会她要不要一块去看看。
江澄子不是很有兴趣,本来想直接回绝,但金莺随即又发来了这次拍品的简介册子。她打开往下翻了翻,突然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两指放大,眸光也跟着绽开。
从册子页面退出后,江澄子立即回复了金莺:好,一块去。
这是一次慈善拍卖会,由华城一家大型制造业集团牵头承办,目的是为自闭症儿童基金会募捐。
江澄子和金莺到的时候还比较早,进入大厅后,里面的人都还没有落座,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工作人员带着耳麦不停地来回走动,确认拍卖会最后的各项事宜。
两人随意找了一处站着,很快就有侍者端来了香槟和小食,放在旁边的大理石高台上。
忽然,金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江澄子,向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看,我哥他们也来了。”
江澄子转头,就看到金驰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后面是......宋秉文。
他竟然也来了。
宋秉文穿了一身墨色西装,系着藏蓝色斜条纹领带,着装很正式,对这次拍卖会也算是重视了。
不过想想也是,都是华城排得上号的头脸企业,相互之间的生意往来也很密集。他作为清源制药准继承人,怎么也会卖个面子出席。
但是......
江澄子想到昨天在他卧室衣柜里两人的情景,脸颊瞬间就通红一片,一股热流顺着脖颈蔓延到耳根。
金莺注意到了:“哎,橙子,你怎么脸红了?”
江澄子浑身一颤:“啊?没有啊?我哪有脸红了?你看错了吧,我没有脸红啊。”
金莺不明所以:“我就问了一句,你回复这么多干嘛。”
江澄子:“我没有回复很多啊,我哪里有回复很多?我有么,我没有啊。”
金莺:“......”
正在门口迎宾的主办人张先生上前一步迎了过去,跟金驰他们那几位分别打过招呼后,又特地停留在宋秉文面前多聊了两句:“宋先生今天能够拨冗前来,是我们拍卖会的荣幸啊。希望您今日有瞧得上的一二之物,不至于空手而归。”
宋秉文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江澄子余光不受控制往门口瞟,看到宋秉文礼貌又得体地回应着张先生的寒暄。好不容易应付完张先生之后,紧接着又有很多人都主动过去跟他打招呼,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了一小簇人中间。
这样的场合他一向很受欢迎,无论是因为宋家背景,还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
进入商界短短一年,他已经迅速地转变了身份,很好地适应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下的生态。
江澄子看着宋秉文熟练地与其他人寒暄交谈,清俊的眉眼浅淡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沉稳自信。
他全程没有看向她这边。
江澄子本来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她也来了,谁知,将那群人都打发完毕后,宋秉文的视线便直直地射了过来,毫不避讳。
江澄子与他的视线骤然相接,立即转开,余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那边,看到他似乎对金驰小声说了句什么,金驰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先去座位上了。”
然后宋秉文直接朝着她这里走过来。
他先跟金莺微微颔首致意了下,礼貌地问了声好。
但金莺读出了他的意思:你好,你能不能走开?
她很识时务地抛下了江澄子。
转眼间,这个区域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澄子微低着头,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依旧染着红晕的耳廓。
宋秉文弯了弯唇,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位男士:“宋先生您好,我是集创的黄千,我们公司新研发的......”
江澄子一听这个开场白,便知是小型创业公司想跟宋氏药业合作。因为宋秉文的会面并不容易预约到,所以就会见缝插针地找这种场合前来攀谈。
她知道后面他们又要谈公事了,正准备趁机走开。
忽然,脚下刚一转,宋秉文直接轻握上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同时对那位男士道:“抱歉,我现在有点私事,不太方便。”
那位男士视线落到他握住江澄子的手上,又转头看了下江澄子,视线两个来回,像是领悟了一般:“哦哦哦,抱歉抱歉,打扰了。”
说着他就立即转身走开了。
江澄子手一抽,甩开他的手:“我们很熟么,就动手动脚的。”
宋秉文微侧着头,带着笑意看她,声音微微拖长:“亲都亲了,还不熟?”
江澄子:“!!!!”
她本来就绞尽脑汁地想避开那天的事,恨不得从此往后都当没有发生过,她就当自己被狗啃了。但现在见他偏偏第一句话就如此直白地提起,脸庞倏地更红了,胸脯一起伏,又说不出话骂他,干脆别开脸,抿唇不接话。
宋秉文倒是面色如常,笑着垂了垂眼,指腹轻蹭了两下嘴唇,不急不缓道:“嘴唇因为你都开裂了,不打算负责?”
“......!!!!”
江澄子转头瞪他,她发现,这人死皮赖脸起来,真的是没有下限。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她不再跟他在这里拉扯,干脆直接就走向贵宾区落座了。
宋秉文也跟了过来。
座位是派出邀请函的时候就提前安排好的,梁啸天的座位正好在江澄子旁边,他一看到宋秉文也过来了,当即就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将座位换给了他。
江澄子也不管他们,从坐下开始就目不斜视,背脊立得笔挺,没有朝边上的宋秉文看一眼。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主办方和基金会分别派了代表简要致辞,紧接着就迅速进入主题。
第一件拍品由礼仪公关人员推了出来,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介绍了。
江澄子手上拿着竞价牌,但第一轮一次也没有举起来过。第一件拍品是一串祖母绿玉镯,她对这种上了年纪的饰物不太感兴趣。
旁边的宋秉文也全程没有举牌,手臂微弯搭在沙发椅扶手上,腕部露出精致的银质袖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终于,第四件拍品被推出来的时候,江澄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眼里也放着光。
这就是她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目的!
是她在金莺发过来的拍品册子上看到的那件根雕作品孤帆远影,是根雕大师于青山的收关之作。
釉质醇厚的金丝檀木上,精细地雕刻了一副山水写意图,两旁青山陡峭耸立,中央河水滔滔,波光粼粼,远处寒鸦数点,孤帆一叶。
主持人正不遗余力地卖力推介:“......出自根雕写意派创始人于青山之手,无论从构图、意境,还是手法、技艺上看都属上乘珍品,这件孤帆远影可以说是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收藏价值......”
江澄子全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对这件作品的来历与价值可以说是已经了如指掌了。几乎所有关于根雕的纪录片里都能看到关于这个作品的介绍,算是教科书一般的神作,从上面的细节精致度与雕刻力度来说,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位耄耋老者之手。
但是因为这件作品一直在私人收藏师手里,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流入市场,所以她一直也没有机会得以亲眼一见。
她一定要拿下这个作品。
江澄子毫不犹豫地第一个举了牌。
紧接着后方又有一名女士也举了牌。
江澄子继续举,前排有一名男士也举了。
......
就这样,经过了七八个来回之后,价格上升到了七位数的末梢,眼看着要迈入八位数了。举牌的人逐渐少了下来,举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江澄子作为最后一名竞价的人,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
这件是她的了。
这时,余光瞥见右侧黑影掠过,旁边的宋秉文突然举了牌。
在她的价格之上加了一个最低档位。
轻轻松松地让价格突破了八位数。
江澄子震惊:“你干嘛?”
他刚才一直不声不响,她以为他这次也会像前三次一样佛系旁观。
“竞拍。”宋秉文理所当然答道。
“你都不喜欢这个,你拍什么?”
宋秉文淡笑:“突然对根雕感兴趣了。”
鬼才会信这话。
江澄子不再搭理他,紧接着举了牌。
宋秉文又接着举。
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人相互竞争。眼看着价格被推得越来越高了,宋秉文却丝毫没有放弃之势。
在宋秉文又一次举牌之后,江澄子有些急了,转头:“宋秉文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于青山大师的收官之作,很有收藏价值。”
“你不要这么无耻,你的藏品够多了,而且你根本对这块不感兴趣,为什么要跟我抢这个?”
无论是宋氏,还是宋秉文自己的私人收藏,之前一直瞄准的都是珍稀市场的字画、珠宝和稀有金属之类的,根雕这类估值波动较大的小众藏品根本不在收纳范围内。
她从来就没听说过宋秉文对雕刻感兴趣的,现在穷追不舍,明摆着就是跟她对着干。
江澄子很是焦急,本来她心里已经对拿下这个作品势在必得了,她差不多可以肯定现场没有人会愿意而且出得起比她更高的加码,几乎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谁知等到她把竞争对手都干趴下之后,宋秉文这时才杀了出来。
如果宋秉文刻意捣乱的话,最终花落谁家就不一定了。可以说,如果他铁了心想要,她根本竞拍不过他。
江澄子心里有些气,板着脸直说了:“宋秉文,你把这个让给我。”
“像我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宋秉文悠然地整理了下西装下摆,缓慢道。
江澄子刚想道声谢,就听宋秉文继续说完:“除非你求我。”
“什么?”
“你求我,我就让给你。”宋秉文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详细解释了句。
江澄子一凛,咬牙:“我凭什么......”
“这笔钱是从我个人的私人账户里支出。”宋秉文又道。换言之,她就算去跟宋家父母告状也没有用,他全权说了算。
这个人就是故意使坏。
江澄子嘴唇抿得紧紧的,片刻后,试探道:“那我..求你,你就直接给我了?”
“当然不是。”宋秉文笑了,似乎在笑话她的幼稚。
江澄子心里愤愤,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
“还得叫我声哥哥。”
“......有病!”
江澄子索性不理他了,再次举了牌。
宋秉文不紧不慢地跟着举,对于越来越高的价格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澄子简直恨不得把他轰出去,但是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能支配的只有自己的零花钱,但是他现在已经控权半个集团了。他们手里的财富根本不是一个体量的,他比她多百倍都不止,硬杠是肯定拼不过他的。
也是这几次的接触后,江澄子才发现,从小到大,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凭借一些小聪明在他面前恶作剧,折腾他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但实际上,那是他懒得跟她计较那些雕虫小技。当他真的愿意花精力的时候,她就会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办法。
看到宋秉文气定神闲、有钱就是大爷的样子,江澄子内心挣扎了半晌,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倾身凑到他耳边,对他压低声音道:“哥哥,哥哥,求求你把这个让给我。这样行了吧?可以不跟了吧?好玩么?”
看她那副气鼓鼓又不情不愿的样子,宋秉文勾唇:“好,哥哥让给你。”
见他同意放弃了,江澄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上面一记落槌的敲击声
“三次,恭喜宋秉文先生拍得这件于青山大师的孤帆远影......”
江澄子一怔,猛地抬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跟他说话,自己连牌都忘了举,相当于放弃竞价了。
所以,她被他占了便宜,又失去了东西。
她看到,在陪同区域候命的宋秉文助理已经起身去与工作人员办理交接手续了。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不遗余力地吹捧:“宋先生慧眼识珠,觅得珍宝;基金会募得款项,更多的自闭症儿童将得到治疗,可谓双赢......”
江澄子气极,扔下牌子,直接愤而起身离开座位,朝着大门快步走去。
宋秉文神情也有些微的怔愣,想也不想就放下牌子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像一阵风一样地离去,让周围人都吃了一惊。
金莺脖子随着他们的步伐转动,迷茫:“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全程目睹的梁啸天也惊了,他以为宋秉文只是跟江澄子闹着玩,没想真的夺人所爱,更何况是夺所爱之人所爱,这得多少年脑血栓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只有金驰优哉游哉地转着手里的牌子,对梁啸天调侃道:“这玩情趣还是我们宋哥会玩。”
拍卖大厅大门外面空旷的走廊上,宋秉文快走几步,追上了江澄子,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生气,我送给你。”宋秉文不等她说话就道,“我本来就是打算拍下来送你的。”
“我不要你送,你要真想给我,就不会故意跟我竞价了。”江澄子挣脱了两下,手被他牢牢地抓着,她没办法,“你放开,我疼!”
宋秉文为了不让她走,这次无意识地抓得比刚才重了很多。江澄子的皮肤白皙稚嫩,就这么稍一用力,就压出了红印。
他一见,急忙松了手。
宋秉文上前一步站到了她面前,缓和道:“我只是跟你抬价抬着玩的。”
“是啊,你是玩的,耍我多好玩啊?”江澄子冲他吼了一声,扭过身子。
想到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现在又公开调戏她,江澄子又羞又气,脸都涨红了,眼眶里包着泪水,乌木眼仁氤氲上了雾气。
宋秉文一看有些着急,揽住肩膀将她转过来正面对向他:“江澄子,我没有耍你。”
他微弯下身子平视她,语气沉静,神色认真:“今天送你也是真心的,那天亲你……也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