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画，一帧一帧在陈阳的脑海里闪过。
嘴角始终泛着一抹笑，但晶莹的泪珠却始终没有停下过，透过眼角，顺着脸颊，最终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坠落的途中，在篝火的映衬之下尽显透亮。
与地面触碰上的瞬间，朝着四周飞溅而开，就像是骤然绽放而开的一朵妖艳之花。
“咳，咳咳……”
陈阳时不时咳出一口血，一身精气神不断萎靡。
但，泛在脸上的那抹笑，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他陈阳这一生。
认真算起来，是真正做到了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在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始终都是堂堂正正挺立于这天地之间。
不敢说浩然正气，却是无愧于心。
可对于家人而言，却是亏欠了太多太多，如果从一个丈夫，以及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讲的话，他陈阳是不合格的。
不仅仅只是常年在外，更多的还是让她们始终处于一种担心的状态。
“对，对不起……”
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种模糊状态的陈阳，突兀的哽咽了起来，干裂发黑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这么多年了，从没有给过你们一天安稳的日子。”
“如，如果有来世的话，我陈阳甘愿给你们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在所不辞。”
“我……”
说着，陈阳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呼呼！”
外面突然起风了，无尽的雪屑被扬了起来，灌入了这山洞之中。
哪怕燃烧正旺的篝火，也被吹的四下摇摆，呈碎末状的火星脱离了柴火飘向了半空中，星星点点，就像是极夜当中穹顶的万千星辰。
可惜，从它们脱离火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寂灭在即。
再璀璨，再绚丽，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逃不了化成飞灰的命运。
陈阳双眸紧闭，遍布老年斑的面庞上毫无血色可言，一头干枯如稻草的白发随风不停摆动。
“这……”
目睹这一幕的李越顿时就慌了，先是在陈阳面前捣鼓了一番，而后迅速跑出了山洞。
不知过了多久。
没有任何动静的陈阳，几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就像度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也像是眨了一下眼，似乎失去了时间的感知，随后在一股清凉感觉的侵蚀下，这才转醒了过来。
此刻的陈阳，全身都被一层翠绿色的草药所包裹，唯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李越趴在旁边的地上，手持一块石头，将面前一堆药草捣烂。
“醒了？”
听到动静的李越，突兀的抬起头来，在看到已经睁开眼的陈阳后，神情猛地一振，“你真的醒了！”
李越双眸璀璨，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这些药草是我自己采来的，以前见一个叔父给人这样用过，我就想着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起到作用了。”
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情况危急，我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之所以要将这些草药捣烂，就是为了彻底释放出药效。”
李越解释了一句，而后道：“来，我帮你把身上的草药再换一遍。”
陈阳不言，一双眸子始终汇聚在那些被捣碎的药草上，浓稠的汁水在地上缓缓流淌。
只有捣碎了，才能彻底释放药效？
“不破不立？”陈阳艰难的开口，一双昏黄的眸子逐渐泛起了丝丝光彩，“破而后立！”
蛋壳不破，终究只是一颗蛋。
只有破壳而出，才能对天啼鸣！！
“呼。”
只是这么一想，陈阳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朝着李越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李越：“……”
自己只说换药，哪里说了这个？
很快，他才明白陈阳说的是之前，可这家伙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多想，陈阳突兀的喊了一句，“给我碎！”
“哧！！”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阳体内的丹海轰然炸裂，虽然不是自爆，但威力堪比自爆，凶猛的劲风蹿向四肢百骸，破坏力惊人。
所过之处，经脉寸断，一片破败。
“噗……”
陈阳猛喷一口血迹，本就极度萎靡的精气神，再次衰退几分。
“你，你……”
李越完全被吓懵了，身为一名修士，他岂会不知道陈阳做了什么？
自己击碎了自己的丹海，这……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是濒临死亡的边沿，不好好修养争取活下去就算了，竟然还自毁丹海，这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咳咳……”
陈阳不断咳血，整个人也擦着石壁斜斜的栽倒在了地上。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破碎丹海中所蕴含的能量开始缓缓溢散而开，充斥在每一寸经脉当中。
此时此刻，就像是干涸的大地突遇清冽甘泉。
尽管不可能将破败的经脉彻底修复，却能提供不少生机。
清晰可见，陈阳惨白的面色明显有了一丝好转。
但！！
陈阳的境界却在急骤下降。
本来是半步轮海的他，眨眼间的功夫便降至辟海，下一秒已是玄液，在聚气境界停留了一会之后，彻底归零。
此时的陈阳，身上再无修士的气息，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越完全看傻了，脸上泛起一抹极致的惋惜，说话的同时，连忙将陈阳搀扶了起来。
“我没有选择的。”
陈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无奈道：“不这样做的话，我最多坚持三天，三天后必死无疑。”
“先破后立，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李越：“……”
他几番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愣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丹海破碎后的剩余能量可以带来不少生机。
可是，当这些能量消耗殆尽的那一刻，也就是真正的油尽灯枯。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这哪里是什么先破后立，明明就是在玩命！！
陈阳却笑了。
本来横竖都是个死，可现在，终究是博出了一丝机会不是吗？
既然有机会，那就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