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骑在马上,一脸急躁的看向远方,他知道骆方去了金营,只不过这种事乃官府职责,而骆方又知道魏宁和金人有冤仇,故而让他待在自己营地里。
可等他远远看见骆方一滩烂泥一样的被几个衙役抬着,而其余人身上一人背着一个百姓的尸体时,这位驻守宝应县的禁军指挥使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挺起长枪,厉声大喊道:“全军集结,随我杀进金营为骆相公报仇……”
“将军,不能去啊。”
副将一把拉住他的马缰,急切的劝道:“战端一开,宋、金之盟立解,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宋、金乃是死仇,如何能成为盟友?”
魏宁本就在营里听说了金人虏走百姓而气愤不已,现在不仅人没要回来,连同去的百姓都被杀了个干净,哪里还能忍得了。一把打开副将的手,自己已经打马往骆方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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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指挥使,您不能去啊……”
骆方远远听见魏宁的高喊,鼓起最后的一丝力气站起身子挡在了大道上。
“您让开,我一定要去给您和百姓讨个公道。”
“魏指挥,算本官求你了。”
骆方往地上一跪,对着魏宁哭喊跪拜道:“金人残暴至极,若是战端一开,不仅宝应县生灵涂炭,更会坏了淮南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局面,您一定要冷静啊……何况金人兵马众多,您这两千人过去,如何能讨得了好去?”
魏宁气得从马上跳下来,一边搀扶骆方一边气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本官立刻向朝廷,向张枢密上书。”骆方道:“赫脱乃金国大将,可他上面还有完颜活女,现在只有请朝廷给咱们主持公道了。”
旁边追过来的副将见骆方也这么说,连忙跟着劝道:“是啊,金人人多势众,咱们如果去了肯定讨不得好,还是请朝廷给咱们做主才是正理。”
“好。”
魏宁压下心头怒火,对骆方道:“那就请相公快些给张枢密写信,末将也得去把这事报与韩统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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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各处。而楚州离得最近,不到几个时辰,韩世忠便接到了魏宁的书信。待他看完,也不禁气得冲出营房去找完颜活女骂娘。
是的,完颜活女已经进了楚州,人家正和知州、通判,还有莫冲等人把酒言欢。
“韩统制,您这样是不是也太失礼了?”
知州何万勤见外头一阵吵闹过后,大门便被怒气冲冲的韩世忠一把推开,一脸严肃的道:“本官派人请你你不来,为何现在又……”
韩世忠本就看他们和金人搞了火热一肚子气,现在也懒得听他啰嗦,一把将魏宁的书信丢给前头的完颜活女,冷冷的道:“看得懂汉字,就仔仔细细的给本将军看看……”
莫冲以前对韩世忠客客气气的,但是现在金人来了,他只觉得自己爹来了一样,全身都是底气。
“韩统制,你怎么能对完颜大将军如此无礼?”
“住嘴,再啰嗦,别怪我韩世忠跟你耍混!”
众人看着他那吃人模样,原本还要再摆摆官威的何万勤立马也住了嘴,毕竟吵起来也拿韩世忠没办法,可万一这泼皮真耍起混来,自己的官威不得掉一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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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位置上的完颜活女却一脸的冷静,缓缓的捡起地上的信件,面无表情的看了起来。
韩世忠冷冷的盯着他,却看不出对方有何表情,他心里恨,他也知道魏宁恨,所以才这么心急火燎的来找完颜活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希望完颜活女能给他一个交代,不然以魏宁的脾气,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这是在给魏宁出气,可何尝不是给自己所效忠的大宋,争取最后一点在百姓中的威望?
老百姓要的不多,他们只要有饭可吃,有地方申冤,不要被人无情的欺压就好。可是如果自己所效忠的朝廷都不能给自己公道,那一点累计在心里的怒火,就会如滔天烈焰,烧尽世间的一切!
可是,韩世忠没有等来完颜活女的惊讶或者装模作样的愤怒,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只见这个同韩世忠年岁相近的金国大将军缓缓的把信件放在桌上,淡淡的看向韩世忠。
“韩将军,事情还没弄清楚,您怎么这般心急?”
完颜活女出奇的冷静,让韩世忠有些震惊,哪怕他和自己假意的客套两句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但是现在,对方的冷静也逼迫着韩世忠必须变得比他更冷静。
“信上所言,完颜将军是没看懂?”
韩世忠突然收起了所有的愤怒,让完颜活女也是一惊。他并不认识韩世忠,哪怕连听都没听过,来到楚州,也以为这里的兵马统制只不过是个如莫冲口中的一个泼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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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收起那份轻视。
“某虽然来自金国,但是自小学得中原文字,倒也并不难懂。”
“既然懂了,为何说事情未明?”
“信上说的虽然明白,可不过是那魏宁的一面之词罢了,岂能就此轻信?”完颜活女笑道:“听说汉人审案,也得当事双方皆在堂,咱们总得听听对方怎么说,不是吗?”
“那好,明日天一亮,我在南门恭候,咱们一起去一趟宝应县如何?”
“既然韩统制有此想法,本将军自然无有不从……还望到时候,您莫偏袒自己人才好。”
“告辞!”
韩世忠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可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继续纠缠,转身便拉开房门,直接走了。
而房中的几个文官与莫冲等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完颜活女好像也没有一点要和自己说的意思,正在那里着急的想问却又不敢问。
只有那知州何万勤心头大骂:“这群该死的丘八,本官乃一州之主,连什么事情都不不向自己禀报,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