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外,从大将军府匆匆赶来的琼妖纳延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城楼上愤怒的大周众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而他的手中,依旧紧握着耶律余睹刚刚派人从蔚州送来的急信……
“可否容我等收尸?”
走下城楼的花荣赤红着双眼,冷冷的看向琼妖纳延。
“来人啊,速速去准备上好棺木!”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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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率先走向李忠,口中冷静至极的说道:“用你们的东西装奁,我怕兄弟们死不瞑目!”
说完颤抖着双手捧起李忠那颗依旧睁着眼睛的头颅,再也遏制不住难受的痛哭起来。
张克戬道:“我去寻针线。”
张仲熊正要一同去寻东西给死去的将士挖好葬坑,却忽然停下脚步小声询问父亲张叔夜道:“咱们是不是让契丹人把大伙的尸身送回去?”
“不,就安葬在朔州城外。”
“难道不把兄弟们送回家乡吗?”
张叔夜看了眼不远处的琼妖纳延,眼含杀气的道:“家乡要回,但是得等将来大张旗鼓的接他们回去,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们的在天之灵,更希望亲眼看着大周龙旗,高高挂上这朔州城头!”
张仲熊重重的点点头,连忙上前与花荣一起收拾士卒的尸身。
……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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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城外的一座孤山之上,花荣与张伯奋在安葬死去的士卒,而张叔夜兄弟俩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进行着祭拜。他们拒绝了山坡下人琼妖纳延的所有帮助,四个人一直忙到夜深……
“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克戬微微点头道:“不瞒您说,以前我在内心里一直看不起江湖绿林的那一套,可是现在,我真为咱们读书人感到羞愧汗颜!”
张叔夜看着燃烧的黄纸,苦笑一声。
“何止是读书人!”
张叔夜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听他缓缓的说道:“金人南下,多少受尽百姓供养的官员投敌,又有多少曾经受尽世人爱戴的名将之后做了那叛国之贼?看看他们,再看看眼前的这群大字或许都不识得几个的草莽英雄,我都替他们感到羞愧难当……”
“以前我在济州为官之时,每天盼着领一支兵马踏进水泊,替朝廷扫平那一方匪患。那时候或许做梦都想不到,我现在会与他们同行共事,更让我对他们产生由衷的钦佩!”
“是啊。”张克戬也叹道:“若是当年大宋官兵,有他们一半的气魄,天下何至于此!”
张叔夜看了眼同样苍老的兄弟,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自嘲的笑。
他们俩有些话没说出口,可是都明白有些话、有些人,现在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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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下午,刚刚从城外回来的四人依旧没有完全从情绪中缓过劲来,或许他们希望让自己多记住一些昨日的时刻,将来好去说给自己的儿孙后辈们听。
“恭喜诸位使臣,咱们大辽萧枢密已经亲自从云中赶来了朔州,当是要再次商讨辽、周结盟之事谊……”
萧斡里剌来朔州了?
张叔夜等人忍住心头惊讶,又看向眼前这个最近这段时间,每天皮笑肉不笑的契丹接引使臣,却从他的神色中感觉出了态度上的极大转变,一脸的恭敬谦卑模样。
“敢问萧枢密准备何时与我等会面?”
“原本萧枢密准备今天便请大家过去,可却听闻昨日闹的一些误会,当即就将二位殿下狠狠责罚了一通……”
“那到底是哪一天?”
张仲熊懒得听他提起这哥俩,何况萧斡里剌虽然是辽国最顶层的实权人物之一,可耶律宗云哥俩乃是皇族,就算他有本事责罚,却也不是在没经过耶律大石的准许之下,便能随便责罚的。所以,张仲熊更加不想听他继续在那装模作样的说着废话。
这接引使臣早就把面皮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点不着恼的道:“萧枢密差在下前来询问,如果张相公同意,便请您明日晚间,领着诸位使臣去朔州大将军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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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夜冷静的点点头。
“请转告萧枢密,明日我等一定准时到。”
……
“父亲,这契丹人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啊?”
等走进驿馆关上房门,张仲熊便出声询问道:“突然之间对咱们这么客气,甚是蹊跷啊。”
张叔夜还未说话,小李广花荣开口道:“诸位相信耶律宗云真的回了云中?”
被他这么一提醒,张仲熊也不禁道:“对啊,耶律宗云可是领着大军前来的,没有他这支兵马,耶律大石难道就不怕他朔州不保?”
张叔夜看向兄弟张克戬。
“德祥,你怎么看?”
德祥是张克戬的字,平日兄弟之间皆是如此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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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这么大,我暂时也想不明白,但是,耶律宗云去往云中,应该不会有假。”张克戬沉思道:“咱们虽然被契丹人看守甚严,可明日既然能够出门,必定也能从城中守军的变动看出一些端倪的,萧斡里剌应当不会故意说这些假话,只不过……”
张仲熊见他住了嘴,连忙追问:“叔父,只不过什么?”
“正如你自己所说,耶律宗云虽然是个契丹纨绔子弟,但却也是个公认的猛将,他所统帅的兵马,更是耶律大石的精锐亲军,现在离去,对朔州防务来说影响极大。可如今萧斡里剌让他回了云中,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他们杀害了李忠将军等人……”
张叔夜赞赏的点点头。
“德祥所言极是。”张叔夜招呼三人道:“不管怎么说,大家忙碌了一天一夜,今儿好好歇息,明日且去会会他萧斡里剌,看看耶律大石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
花荣、张克戬三人连忙点头应是。
张叔夜一个人回了房间,坐在榻上却难以入眠。正如张克戬所说,一直强硬的耶律大石,绝对不会为了斩杀一伙偷袭他契丹大营的人而调离领军之将,而且还是在大周兵马压境之时。
除非……他辽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到连朔州安危都可以暂且放到一边,以至于必须让耶律宗云领军赶回!
想着想着,沉思的张叔夜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心头狂喜,让他忽略了往日沉稳,急切的要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兄弟。
“什么?您说契丹人为何转变如此之大的原由,乃是因为燕云出了变故,逼得耶律大石不得不将耶律宗云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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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戬等他说完,惊喜的问道:“不知兄长有几分把握?”
“最少七成!”
张叔夜乃是天下少有的文武全才,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大周皇帝真的如他当日和我所说的,已经将完颜杲赶进了燕云。”张叔夜难掩激动的道:“因为只有这样,耶律大石才不敢再与咱们熬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离去的耶律宗云根本没去云中,而是被紧急调往了蔚州耶律余睹军前。”
“兄长之言有理。”张克戬沉思一会,点头道:“原本耶律余睹和那金兀术在蔚州正斗得旗鼓相当,谁也一时半会拿不下谁,可要是突然增添了完颜杲手底下的这支常胜军,对契丹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威胁,所以他不得不给耶律余睹调派人马,免得再一次受那大厦倾覆之危!”八壹中文網
“正是如此。”张叔夜回道:“不管是金人还是契丹人,他们虽然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可说到底,这对虎狼才是生死之敌。何况现在河东兵马总管杜壆兵临城下,为的不过是想让耶律大石低头而已,这可比被女真人打得亡国为奴要强上百倍,所以萧斡里剌来了,他们急着想让大周退军,然后全力以赴的对付女真人……”
“哼,真是些贱骨头!”
也在此地受气许久的张克戬不禁鄙夷道:“那大周皇帝能派咱们来,其实已经算是放低姿态了,不想他们还得寸进尺,既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真是活该。”
张叔夜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大的火气?”
张克戬闻言也是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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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情形已经明了,兄长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明天晚上,那萧斡里剌可就要请您过去了,咱们是就此谈妥,了却一桩大事,还是……”
张叔夜闻言,眼神冷冷的看了眼旁边的一盏灯火。
“岂能他们想谈就谈,不愿谈就把咱们谅在此地的道理?”张叔夜缓缓说道:“琼妖纳延统领的朔州军,本就是耶律余睹手下最强悍的兵马之一,萧斡里剌急着让大周兵马退回,说不定耶律大石已经做好了抽调朔州军前去相助的准备,我又岂能这么轻易的便能让他如意!”
“好。”张克戬闻言喜道:“兄长准备怎么做?”
“拖!”
张叔夜道:“河东虽然粮草供应极为吃力,但是并非到了灾年易子而食的地步,我相信一时半会还熬不夸河东。他耶律大石不是现在知道着急了吗,我就让他急个够!”
……
一天以后,朔州大将军府内,张叔夜兄弟俩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品尝着契丹美酒,时不时的还小声品评着堂中歌女曼妙的舞姿,若是不熟悉的二人看来,肯定以为是两个年老的文士正在抓紧时间享受这烟花酒肆的人间欢乐。
主位上的萧斡里剌神情自若,可眼神里却也满含疑惑,不仅是他,就连并不知情的花荣与张仲熊,都搞不明白这兄弟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天天想耶律大石快点派人来谈,可现在能做主的来了,你们哥俩好像又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主动开口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虽然奇怪,可出于对张叔夜与张克戬的信任,他们也只顾喝酒吃肉,不去主动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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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们不急,主位上的萧斡里剌,还有对面的琼妖纳延等一众文武却有着忍不住了。
在对视了一下眼神过后,萧斡里剌忽然双掌轻拍,霎时间,欢快的鼓乐声戛然而止,堂中的歌曲也扭动着身子缓缓退了下去。
“不知萧枢密为何让他们停了?”张克戬一脸疑惑的问道:“我与兄长正在争论,刚才这曲子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呢。”
萧斡里剌闻言,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毕竟让人家听到一半便突然打断,确实是有些失礼。
只好歉意的道:“二位如果喜欢这群乐人,等下便差人送去驿馆如何?”
张克戬点头笑道:“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滞。
如果说这些话是张仲熊说出来的,大家也能相信一点,可在朔州那么久,大家你张叔夜兄弟俩还是了解一些的,何曾对这靡靡之音如此有兴趣过!
萧斡里剌眼神瞟过微笑不语的张叔夜,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而与花荣相对而坐的琼妖纳延主动开口道:
“诸位大周天使不远千里从中原来我朔州蛮荒之地,为的就是与大辽重修旧好,共结盟约。今日萧枢密奉我家陛下之命前来,就是要与张相公谈谈归还俘虏一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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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张叔夜故作惊讶道:“如此甚好,我本以为今夜只是迎接萧枢密的一场酒宴,故而放纵了一些,真是羞煞人也……不瞒辽国诸位大人,我等在此已经打扰贵国两月之久,其实内心终是有些惶恐的。”
萧斡里剌听他那么一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是觉得这哥俩好像在耍什么把戏,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却听琼妖纳延再次开口道:“您如此说可就见外了,如果不是害怕误了国事,我琼妖纳延真希望诸位一直待在朔州不走才好。”
张克戬一听这话,高兴道:“大将军之言甚合我心。要说这朔州虽无我家长江南之秀丽,却也多了几许黄沙漫天的雄浑豪气,老夫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此话一出,刚刚因为张叔夜的话稍微放下点心的萧斡里剌与琼妖纳延,不禁又是心头一惊。他们现在已经确定这哥俩在敷衍自己,而且是一个顺着话头,一个插科打诨,根本没有想要往结盟和谈之事上多说的意思。
只听萧斡里剌哈哈一笑,没有顺着张克戬的话继续说下去,反而看向张叔夜道:“我临行前陛下已有交代,大周掌控中原富饶之地,大辽占据北方草原,皆是世间之大国,绝对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影响两国邦交……如果您同意,咱们明天便可归还俘虏,礼送诸位回家!”
萧斡里剌的话说得很直接,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痕迹,所以张叔夜与张克戬自然无法再装糊涂。
连忙微微欠身道:“大辽皇帝仁义,我等尽皆拜服。”
说完,他又略微挺停顿一会,再次开口道:“只是不知贵国皇帝对开设互市有没有交代?”
这本就是柴进和张叔夜说过的,因为柴进觉得一时半会不想与辽人开战,所以愿意在辽国接壤之地开立坊市,大家和和气气的做做生意,主要还是想有了这个平台,自己就能从草原上堂而皇之的买马了,要知道自从女真崛起,段景住的那些马贩子就再也没有从北边弄来过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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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张叔夜一到燕云,连第一件归还俘虏的事都没谈好便被扣起来了,剩下的事情也就更加无从谈起。
“贵国皇帝的良苦用心,我家陛下自然清楚。”萧斡里剌道:“只不过金人在燕云为害良久,一直到现在都没彻底解决这群奴仆反贼,所以还请转告贵国陛下,等灭了完颜反贼,咱们再开设坊市,免得被金人利用,破坏你我两国的交情……”
萧斡里剌自然是知道国书之上是有这么一条的,只不过这划地方开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若是与柴进没翻脸倒是可以慢慢弄,但是现在哪里有时间等你来来回回的跑去请示。
“大辽皇帝陛下说的也是正理。”张叔夜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们便交换国书,然后请萧枢密放回我大周将士,送咱们出境?”
“好。”琼妖纳延没想到张叔夜居然那么痛快,下意识的大喊出口。可是话音一落,自己就晓得还有一件大事没谈。
“既然递送国书,那么归还被俘虏的士卒自然是应该的。”琼妖纳延对张叔夜客气的道:“只不过却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从中斡旋才好。”
“敢问是何事?”
“自然是贵国河东兵马突然出现在雁门关外的事啊……”
“此事我们也已经听说了。”张叔夜点头道:“两国既然已经盟好,肯定不能再因为误会而生出其他乱子来。您放心,等送我等回去以后,绝对向我朝皇帝狠狠的参他杜壆一本,居然敢私自带兵再出雁门关……”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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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在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话的张仲熊,突然一口老酒喷出老远。他现在终于知道这哥俩在干嘛了,完全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最儿戏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拿契丹人耍笑……
“岂有此理!”
只听砰的一声,琼妖纳延拍案而起,指着张叔夜正要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的看向主位上同样一脸愤怒的萧斡里剌。
“大将军如此这般,可不是两国使臣谈判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