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白友答,“都接手过去约需要三四万两银子,这是按八成的价算的。”
章礼全想一想,若是按他说这个价接手过来,把铺子再开起来,这按照八成的价到手的古玩再按照原价再卖出去,凭空就会多出一万多两银子,把这三年的房钱都赚回来了,还是挺划算的。而且古玩这东西,都是越来越值钱的,不担心以后会亏钱。所以接下来便说了一句,“祖东家,我看这么着,你这铺子我接了,但你得把这铺子里的货都造册登记,我们请宋先生来估了价,按八成算,拢共看多少银子,最后我们再往下谈可好?”
祖白友自然愿意,便一口答应,“好,就按章三爷说的办。”
“那大致需要几日?”章礼全问。
祖白友略一思索,便说:“总得四五日罢,我这铺子里的古董玩器大大小小的有上千件呢。”
“那我明日就请宋先生来帮着估下价,等五日后我再来和祖东家谈可好?”
“行,那就依章三爷说得办。”祖白友一口答应。
接下来章礼全和李弘济又坐了一会儿,和祖白友说了几句话,便辞了他出来,两人上到外头的马车上,章礼全开口,“弘济,我回去到账房里把自己这些年分的红利银子凑一凑,要是凑够祖白友要的数就不管你借,要是不够的话,到时候你再借点给我,可好?”
李弘济答:“什么好不好的,你我如亲兄弟一样,我还能不帮你?你既是已打定主意要接手过来这铺子,做京里有名的贤婿,我定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
这话前头说得让人感动,可后头听了却使人觉得促狭好笑,章礼全自然抬手就在李弘济头上一巴掌,“你小子!”
李弘济缩着肩膀嘿嘿一笑,“那你接下这个铺子后,以后我在你这里来淘东西,你可得记住只给我算本钱,不许赚我银子。”
“你挑上了哪样,只管拿走,还说什么本钱不本钱?”章礼全往后一倒,靠在马车车厢上笑道。
五日后,珍宝斋的账房中,章礼全,李弘济,宋智,祖白友坐在一起说事儿。只听得祖白友说:“经过宋智老先生的过目和估价,我这里的货按照八成的价钱算,一共价值两万一千两银子,再加上那一万两的房租和转让的银子,一共需三万一千两银子,这里是所有的账册,章三爷请过目。”
章礼全接了过去,将账册一一的看过,随后说:“我信宋老先生,所以这货我也不用看了,祖东家就让中人来把咱们交接的契约写了,明日我们就把这事儿给办了。一共三万一千两银子对不对?”
“对,对……”祖白友笑着连连对头,又赞章礼全为人豪爽,做买卖痛快。
次日,章礼全便取了银子来,和祖白友做了交接,又请宋智在这些古玩里头随意挑两件喜欢的作为酬劳,宋智推让一番,便也挑了两件前朝的瓷器回去。祖白友最后又把这铺子里头的掌柜和伙计都介绍给了章礼全,说要是他再把铺子开起来就不需要再请人了。章礼全欣然接受。
章家长房大院儿正房中。
章董氏听宅子里内账房的管事董杰说:“三爷今日将他名下分的红利银子都拿走了,一共是三万两千二百两整。”
“那你们三爷取银子的时候可说了他拿这么多银子去做什么没有?”章董氏问董杰。
董杰答:“当时小的多嘴问了一句,但三爷什么也不肯说,小的就没再问了。”
“好了,这事儿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章董氏挥挥手道。
等着董杰一出去,章董氏便让身边儿的丫鬟娟儿过来道:“去三爷那边儿院子里瞧一瞧,看他在屋不,在的话把他叫来。”
丫鬟娟儿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回禀说:“三爷出去了,没有在院子里。”
章董氏听了心里头有些心烦,正巧章礼孝近日因为偶感风寒抱恙在家养病,所以想了想,章董氏便领了丫鬟婆子往章礼孝的长房大院儿里去。到了章礼孝房中,儿媳妇章白氏出来迎着,章董氏便问:“老大的病好些了么?”
章白氏答:“好多了,这会儿在里头炕上歪着看书哩。”
“那我进去瞧瞧他……”章董氏一边说一边往东屋的次间里去。进去后果见章礼孝在临窗大炕上依靠在一个宝蓝色锦缎大迎枕上,手里头拿着本书在看。见章董氏进去后,便忙坐直了身子,喊了声,“娘。”随后问:“您怎么来了?”
章董氏走过去按一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回去,道:“不好好的养病,看什么书?”
“老躺着,这身上都酸了,看看书也是消遣,再有平日也没这般空闲可以捧着书看看呢。”章礼孝笑道。
章白氏让房里服侍的丫头给婆婆搬了张圈椅来在章礼孝躺着的炕前放下,章董氏随后坐了,章白氏又亲手捧了茶来奉上,等婆婆接了,便垂手伺立在侧。
章董氏接了茶喝了两口,先是问了下章礼孝的病,后才说:“最近你三弟在忙什么你可知道?”
章礼孝将手中的书放到炕几上,问:“娘,他可是又惹下什么麻烦了?”
章董氏摇头,“这倒没有,只是今日内账房的管事董杰来回我,说老三今儿个在账房里将他这两年分在他名下的红利银子都提走了,足足有三万多两。我就觉着奇怪,他一下子提出去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便差了人去想叫他来问一问,结果人回来回禀说他出去了不在,我想着他和你素来走得近,趁着来瞧你的病,顺道问一问,你可知道他最近在捣鼓什么?”
显然章礼孝对自己三弟一下子提出去这么多银子也吃惊,停了停方说:“娘,最近我没有听到他要做什么呀。”
“原来你也不知道,这孩子,年纪大了,主意也大了。这一下子提出去这么多银子,也不跟我们打声商量……”章董氏摇头道,眼底颇有担忧之色。
章礼孝宽慰她,“娘,三弟今年到成亲时,都得满十九岁了,这么大个人了,他自己也该拿一拿主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走南闯北,四处跟着家里的车队做买卖了。再有三弟又没什么恶习,我想他提这么多银子出去也不会做什么不着调的事,所以娘尽管放心。”
章董氏听完只能无奈的点头,“但愿如此。”
却说章礼全由李弘济陪着把“珍宝斋”接手过来,和原先的掌柜和伙计们见过了,让他们继续做着买卖,说过两日带新东家过来跟他们见面,这才和李弘济一起出来往葫芦庙街的“乔记文玩店”里去。
乔二奎在铺子里见到自己的准女婿来了,自然是十分欢喜。赶忙将两人让到铺子里的隔间去坐下,让伙计泡上茶来后问:“礼全和四爷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
章礼全还没说话,李弘济就抢先笑起来道:“乔二叔,你的贤婿给你送大礼来了。”
“你这小子,别胡说!”章礼全狠狠瞪了李弘济一眼道。
乔二奎闻言却好奇起来,看向章礼全笑着等他下文。
章礼全咳嗽一声,转脸看来看向乔二奎道:“是这样,数日前我从李四爷那里听到西四北大街那边儿有一间叫‘珍宝斋’的古玩铺子要出让,我觉着那名儿挺好的,而且她也喜欢古玩,所以就将那铺子接手过来,都安排好了。今日过来,是把这铺子的一些文书交给乔二叔回去给她,以后她就是那间铺子的东家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务必请她收下。以后她得空了可以常去那铺子里瞧一瞧。”
一面说就一面从袖子里将“珍宝斋”的那些文书拿了出来递向乔二奎。
“啊!这太……太……”乔二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并不知道那“珍宝斋”有多大,但在西四北大街那边儿的铺子没有一间是便宜的。但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这准女婿如此珍视自己闺女而十分的激动和欣慰。
“您收下罢,这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章礼全将手中的文书往乔二奎手里塞,话说得十分诚恳。
李弘济在一边嘿嘿笑着撺掇,“乔二叔,您可得成全礼全这京城头号贤婿的名头,赶紧收下罢!”
乔二奎犹豫了一番,便将章礼全递过来的文书收了起来,嘴里连声道:“我,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我家珍儿能找到你这样的,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章礼全微微一笑,重又坐下,端起茶盏喝茶。
晚间,乔二奎回到槐树胡同的宅子里,就把那章礼全送来的文书给乔珍看,说:“今日礼全到铺子里给了我这个,说他知道西四北大街的一间古玩铺子叫‘珍宝阁’的在转让,又知道你喜欢古董王玩器,就把那铺子接手过来,送给你,说这是他的一点儿心意,务必请你收下。”
乔珍闻言愕然,一旁的乔黄氏就将那文书拿过去仔细看了看,最后惊声道:“这铺子拢共花了三万一千两银子呢,这礼全也真是忒大方了!”
乔二奎听了先是一惊,最后哈哈大笑起来,“珍儿真是有福气,礼全对你这样上心,这一辈子啊,你可掉到蜜罐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