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惊色的乔珍相比,新郎李弘济却是俊颜微红,身姿笔挺,满面欢喜之色的望着她,放佛已经期盼了很久,而今久别重逢。[]
乔珍将李弘济的神色看入眼中,很快明白,看来他早知道娶的是自己,并且没有一点儿不安。
可是放在乔珍这里她却不得不惊,毕竟他和章礼是那么好的朋友,而章家退了亲后,章礼爽约再没有出现,到最后却是和这昔日她所认识的章礼的好友李四爷成亲。有限的见过几回面,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他是一个富家公,被称为李四爷,他看起来十分的干净,眉目分明,也不爱说话,斯文有礼,满身的贵气。
在嫁过来之前,甚至在红盖头被揭起来之前,她都由些暗暗的好奇自己到底会和什么样的一个人牵手。尽管她知道这位信国公府的四爷只有十七岁,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按照穿越来之前的认知,这样大的男孩不该是上高中的一个大孩么?所以在想象中这位自己的丈夫或者应该是有一张年轻的尚残留着一章稚气的脸,看着自己时会有羞涩不安。
而此刻惊鸿一瞥的一眼,她已经发现了已经好久不见的李弘济又长高了一头,体格稍显单薄,但却并不瘦弱。俊美的脸上隐隐有了成年男的沉稳,英气勃发。他穿着大红礼服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那根錾金的喜秤。双眼闪亮,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惊讶过后,低头来,心中竟然涌出些物是人非,流年偷换之感。这样的惆怅似日影渐移,不经意间混合着那个人的背影浮光掠影般游移过心间。然后,心中升起安定之感。是的,当知道李弘济是自己这一世牵手的人后,她的心中第一时间产生的是安定之感。并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或者是从他看向自己的眼中读出了些什么。
“呀,快看,新娘不好意思了。”围观的妇人中有人笑着戏谑道。
“呵呵,就是,大家快看,新娘低着头都不敢看老四了……”随即有更多的笑声响起,有更多的妇人附和。
一刻,她坐直了身,就有福夫人过来请她坐到床的西边去。她知道这是这里的风俗,叫做“坐富贵”。在这过程中,闹房的人会说些调侃和谐谑的话,作为新娘的她不能说话,也不能乱动。大概小半个时辰后,闹房的人闹够了就会自行散去,到时候就可以喝和卺酒了。于是乔珍便坐到了西床,福夫人又请李弘济坐到了床东。满屋的人都满面带笑地望着他们。
接来便是闹房,屋里来看热闹的各府夫人还有信国公府的年轻媳妇儿们纷纷上前来说些打趣的话,乔珍低着头不语不动。倒是能听到坐在床东的李弘济间或爽朗地笑两声。从他的笑声里,她能听出他的毫不掩饰的高兴。
小半个时辰后,闹房的人渐渐地散去,直到看热闹的人都走了。李家请来的两位福夫人便喊丫鬟们去厨房送席面上来。
不一会儿厨房的席面就送来了,都是些取了吉祥名字的鸡鸭鱼肉。乔珍早起就含了一片参片,到现在已经饿了一天了。闻到香喷喷的饭菜自然觉得饿。不过,这时候她还不能吃饭,而是在两位福夫人的指导和章礼喝了和卺酒。成亲的仪式这才算是了。
接来,两位福夫人笑着向两人道贺。乔珍便各赏了她们两个大红包,两位福夫人这才含笑退了去。
等到屋里就剩她和李弘济,还有两位十四五岁的乖巧的丫鬟时,李弘济就夹了一筷鸡肉放到乔珍面前的小碗里,低声带笑说:“快吃吧,我知道你都饿了一天了……”
乔珍低头依言将他夹给自己的那筷鸡肉吃了,然后便见李弘济的筷不停地夹菜过来,一会儿功夫就是小半碗,还听到他轻声道:“都吃了,对了,你喝粥还是吃点儿饼?要是想喝粥,我叫人送点饭的小菜上来。”
“哦……”乔珍颇感意外,没想到眼前这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十七岁的男孩这样体贴。一般来说,在大武朝成亲当日新郎陪着新娘吃第一回饭,都是象征性地随便吃几筷,而新娘更是为了保持形象略微动一点点就不吃了。可李弘济却这么热情给她夹菜,又郑重其事地问她是要喝粥还是吃饭,怕她饿着,这让她心中有些淡淡的喜悦。
还别说,这一天来,她还真想喝点粥,吃点儿小菜,桌上的大鱼大肉真得吃不去。不过,李弘济给自己夹的小半碗代表吉利的肉菜还是得吃去的。于是她一边吃一边开口,“我想吃点儿粥。”
“好,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李弘济连声道,然后喊了声,“桂花,去吩咐厨房给四奶奶送些粥来,再端几碟饭的小菜来。”
那叫桂花的丫鬟应了转身出了屋。这里李弘济就继续陪着乔珍吃饭。乔珍吃菜的间隙抬起头见他手里拿着筷只顾笑望着自己,不开口,“你也吃些罢,一会儿还得出去敬酒呢。”
“好,我吃,我吃……”李弘济心中欢喜,这是乔珍自从进了这屋后第一次整的说一句话,而这话里头有对自己的关心之意。其实虽然他高兴自己一早就暗暗喜欢的女阴差阳错地最终嫁给了自己,但是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怕她见到自己后会想到章礼而无法接受自己。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她并不是那么排斥自己,这让他有些小小的窃喜。
大口大口地夹了些席面上的菜吃。李弘济不时看乔珍一眼,面上满满地都是笑意。
两人默默坐着吃东西,屋中只听到轻微的碰瓷声。不一会儿,丫鬟桂花端了红漆描金的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碗粳米粥,几碟饭的小菜。
将那碗粥和几碟小菜一一放到乔珍跟前,桂花说了声:“四奶奶您的粥和小菜。”
乔珍微微颔首,桂花便收了托盘却步退。
“快吃罢。”李弘济手中捏着筷指了指那碗粥轻声道。乔珍“嗯”了一声,端起碗吃起粥来。李弘济放筷,静静地看着乔珍吃粥,不时跟她说那几碟小菜是什么味儿。又问她喜欢吃什么样的。
乔珍倒有点儿诧异他怎么这么爱说话。记得以前他和章礼在自己跟前出现时,总是安静地坐着,有时候笑着插上一两句话,给人他不善言谈的印象。
眼看乔珍的粥要吃了,外头进来一个圆脸的丫鬟说:“夫人让四爷赶紧换了衣裳出去敬酒。”
李弘济听了就站了起来,对乔珍语气缠绵地说了一句,“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
乔珍正吃着粥,听了他这话不了微微一顿,心竟然乱跳了两。忙稳住心神,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丁香。”李弘济叫了屋里一个丫鬟的名字,那丫鬟立刻上前来跟着他去西梢间换衣裳。新房是个三进的宅,穿堂三间各带两个耳房,正房五间各带一个耳房,他们的卧房设在正房的西屋。等他在西梢间换了衣裳出来,乔珍坐在西次间临窗大炕上捧着盏茶喝,便见他穿了身宝蓝色紫金团花直缀,潇潇洒洒地望着自己一笑,又说了一句,“我去了。”
乔珍便炕给他屈膝行了礼,开口,“好,你去吧。”
李弘济就敛了笑,大踏步往外走,乔珍就跟在他身后把他送出了屋。等送走李弘济,返回屋,她不笑着问屋里两个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鬟便上来向她蹲身行了礼。那圆脸的说自己叫丁香,另一个鸭蛋儿脸的说自己叫桂花。乔珍知道这两人是这府里指给自己使的两人。这一回嫁到信国公府,延平侯府陪嫁了两个丫头,一个婆,一房人给她。
说了会儿话,丁香就到外头去把香春和香夏领了进来。两个丫鬟只不过有一两个时辰没见到乔珍,但对于两人来说,却似乎有一两年那么长。两个人见到乔珍时,不由得激动起来,眼圈都红了,连声问:“大小姐,您,您还好吧?”
乔珍笑着说好,又问两人吃饭没有。香春便说:“方才在外头已经吃过了。”
接来乔珍便让丁香和桂花先出去,说自己跟前有香春和香夏服侍就行了。丁香和桂花有片刻的犹豫,毕竟两人是府里指给乔珍使的。而这位四奶奶一进来就不让她们两个服侍,不使得两人有些尴尬。不过,此刻她们两个也能理解,这位新嫁进来的奶奶可能是还不太适应这府里的人贴身服侍她,于是便依言躬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丁香和桂花一出去,乔珍就立刻让香春和香夏给自己换衣裳,说这一身穿着太重太难受了。香春却笑着说:“可这一身衣裳却是一个女这一世最想穿的衣裳。”
乔珍怪她说话顽皮,但又的确说得对。一会儿功夫,香春和香夏便替她去备好了洗澡水喝换洗的衣裳,请她去沐浴更衣。
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净了面出来,乔珍就随意挽了个一窝丝,换了身鹅黄色四喜如意纹妆花褙,歪在大迎枕上拿着那《大武古玩考》随意地看着。
正看着时,听到外头帘响,有丫鬟丁香的声音传来,“四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