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君抿了抿嘴,隔着半尺远将手里的馒头递过去,“中午了,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李大友没想到刘双君还会关心他,更加惊喜了,“给我的?午饭么?”
他接过,打开油纸发现两个硬邦邦的馒头。
李大友吃东西倒是不挑,见到是馒头也仍旧惊喜,“真是有心了。你吃过了么?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大友不挑,刘双君自己却是挑的。她嫌弃地看了看馒头,别过头道:“我不吃,我不饿。”
李大友皱眉,“你还没吃么?不吃午饭怎么成?”
刘双君顿时抱怨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的钱都拿来给你买这个馒头了。”
这话乍一听,李大友还有些感动。没想到刘双君宁愿自己不吃,也会花钱给他买午饭。
但他没想到,为什么他明明给了刘双君那么多银子,刘双君却只剩下这么些钱买馒头。
他只是拿着馒头,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了一些碎银子,“这些是我这几日在码头赚的钱,你先拿着去买些东西吃,别饿着肚子了。”
硬馒头换碎银子,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刘双君顿时喜笑颜开,接过银子,撒娇道:“表哥,你对我真好。”
李大友挠了挠头,“没事的,毕竟再过不久你就是我媳妇了,男人对媳妇好是应该的。”
刘双君没说话,拿着银子转身就走了。
而李大友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咬下一口,终于还是被这口感恶心的皱了皱眉,“这是上来买的馒头,东家做得真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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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几天,刘双君天天给李大友送馒头过来,还时不时和李大友哭穷,再顺走一些李大友的工钱。
李大友虽然觉得麻烦,但因为刘双君满口说是惦念着他的健康,只好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接受了。
转眼已经第三天了,李大友抱着两麻袋货物,脚步踉跄地往码头走,心里却有些惆怅。
这些日子在码头劳作,每日赚不了几个银两,还要给一些给刘双君。他倒也不是不愿意吃苦,只是刘双君的开销日益增大,每日日不敷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银子还上。
这天晚上,刘双君拎着油纸包又来了,打开仍然是几个大馒头。
李大友这些日子吃馒头都要吃吐了,看见馒头苦笑了一下,却还是没说什么。
李大友吃着馒头,刘双君又开始哭穷了,“表哥,我身上又没钱了。我爹从来不给我钱花,我还得给你买馒头吃……”
李大友听着,却没有再一如既往地直接拿出钱,而是道:“表妹,如果实在觉得负担不起的话,就不要来给我送馒头了吧。”
刘双君一愣,很快质问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就不想见我了?”
“当然不是。”李大友没想到刘双君会这么说,“我是说,我可以自己给自己买午饭吃,省得你还要给我花钱了。”
刘双君本就不想每天跑来跑去的,心里一直觉得委屈,李大友这一说,就点燃了她心里头的不平,“你以为我想来的吗?还不是你娘非要我来的?”
李大友顿住了,“……是我娘要你来的?”
刘双君不小心说漏嘴了,咬住下唇,只能承认,“是啊,她说让我照顾你。”
李大友的脑子久违得终于发挥了一些作用,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他就说为什么想来懒惰的刘双君突然每天送饭来得这么勤,原来是娘让她来的。但是如果以娘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让刘双君照顾他还要她自己掏银子的。
娘对家里人向来大方,也不爱占外人的便宜,难道是在考验他们吗?
李大友陷入了沉思,而刘双君见李大友这样,却顺势开始抱怨了,“码头离我家那么远,我每天跑来跑去要花一个多时辰。而且你娘也小气,根本就不给我钱,就想让我照顾你……”
这些话落在了李大友的耳里,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
晚上,一家人正在屋子里待着,准备用晚膳。
李大友迎着夜色,满身疲惫的回到家。
赵氏瞧见他回来,立刻招呼他过来吃晚饭,“累坏了吧?赶紧去洗漱一下,准备用晚膳了。”
李大友无精打采地答应下来,洗了手就坐到餐桌旁。
赵氏端出一碗热汤,摆在他面前:“趁热吃。”
而这时于笙也在位置上坐下了,瞥了李大友一眼,开始用膳。
李大友拿勺子盛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忽然抬头对于笙道:“娘,是你让人来给我送饭的吗?”
于笙还没答话,赵氏先接话了,“送饭?什么送饭?你在镇上午时没饭吃么?”
李大友没回答,而是等着于笙说话。
于笙慢悠悠喝下一碗汤,才意味深长道:“是啊,给了不少银子呢。”
她一眼就看穿了李大友如今的想法,也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李大友如今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没吃饱般虚弱无力,一看就知道刘双君这是没给他好好准备午饭了。
于笙不用猜也知道,刘双君肯定是瞒着自己把钱贪了起来,或者买了别的东西。
李大友愣住了,半响才又问了一遍:“你给了多少银子?”
于笙答道:“十几两吧。”
十几两,这数目足够一家人好吃好喝过一年了。但在刘双君手里,只是李大友每日的几个馒头还要哭穷,并倒打一耙说于笙没给钱。
“哦……”李大友呆呆应声,脑海里乱哄哄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顿饭他吃得异常艰难。
赵氏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但是她对刘双君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能说点自己想到的,“怎么送个饭要花这么多?大友,你要是午时没饭吃,我就在家里给你做一点送去,一毛银子都不用花。”
李大友偏头看向了眼中满含关心的少年妻子,心中后知后觉地浮起愧疚。他低下头,含糊地拒绝道:“不用了,我随口问问的,没这回事。”
赵氏一头雾水,察觉出他的异样,只得继续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大友摇头:“没有。”
赵氏蹙眉:“真没事?”
“真没事。”李大友强颜欢笑,“我能有什么事?”
赵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没再追问,而是说道:“你也别太拼命了。”
李大友此刻已经眼眶红了,哽咽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