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尝第一时间跑去找了那砍伐树木的三人。
这根圆木才是接下来补救措施的关键。
经过三人的一番斧砍刀削,树木轰然倒地。
李孟尝赶紧带人将用不上的枝干修掉,仅留下一根主干。
随后四人扛着圆木,来到堤坝边缘。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这里的缺口已经开始扩大了,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
直到此时,那郝心思才面色一白,明白了发生什么。
怪不得这位尚书生了那么大的怒火,刚才那两位同僚也对自己恶语相向。
居然溃堤了!
李孟尝环顾了一下,看到了堆在地面上的几块石头。
这些个石头乃是他之前吩咐那另外几名官员带领人手搜寻的。
而于怀安麾下所统领的那些个百姓,也被官员找来参与抗洪了。
见石头差不多了,李孟尝指挥着众人将圆木捅向缺口。
圆木在湍急的水流之中逆流而上,架在了缺口处。
每一个挺举着圆木的人,面上都显露出青筋来。
他们正顶着洪水的巨大压力。
见圆木到位,李孟尝又连忙指挥着其他人将石头投了下去,就压在圆木之上,缝隙之间。
有了石头的重量,几人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石块丢完,缺口已经基本被堵上了。
李孟尝松了口气,指挥着百姓将砂袋继续丢下,加固缺口。
与此同时,又名一个官员去相邻的防守点借一些砂袋过来。
眼下这缺口只能说是暂时被堵住了。
若想要其不再漏水,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固。
只是,那余下的十几个砂袋,根本就不足以封堵。
而在这次的补救之中,有三个百姓被大水冲走,消失了踪迹。
按照如今这雨势,这水流,怕是凶多吉少了。
见口子总算堵上了,李孟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将目光对准了那惴惴不安的郝心思。
“你便是配合于怀安驻守的郝心思吧!”
李孟尝上前一步,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郝心思却是瑟瑟发抖。
虽然缺口被堵上了,但他知道他们疏忽职守,定然会被这位冷面尚书问责治罪。
所以面对李孟尝的问话,他显得异常紧张。
“是……尚书大人!下……下官就是郝心思。”
李孟尝眉头一挑:“我看你是没安好心思!”
那郝心思被吓了一跳,却不敢反驳,去触怒此时的李孟尝。
可他哪里知道,李孟尝早已是愤怒至极。
他张口质问道:“本官问你,那筑堤所剩余的材料,为何只剩下十余袋砂石?”
“其他材料呢?哪里去了?”
若非材料紧张,李孟尝也不至于带人去伐木采石。
径直用剩余的材料想办法填补就是,完全没必要弄得那么麻烦,那么惊险。
若是刚才那些个举着圆木的人没顶住,可就被洪水冲走了!
而在场的所有人也将面临危险。
郝心思冷汗直流。
这些原料去哪了,他是明白的。
但他可不敢说。
因为这些东西,被他拿去变卖,用于请歌女,去讨好于怀安了。
往年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也没少干。
而且每一次都比这离谱得多。
毕竟往年年年堤坝失守,完全可以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材料都换成银子,供自己逍遥。
但今年不一样,有李孟尝在场监督,他才只敢动用那些备用的材料。
因为这些材料只有在补救的时候会用上。
郝心思却是没想到,李孟尝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到这里。
并且恰好堤坝也在此事溃败。
自己贪污抗灾用的材料,以及与于怀安一同玩忽职守的事情。
被李孟尝撞了个正着!
看郝心思这满脸煞白,结结巴巴的样子。
李孟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非是那种狗屁倒灶的贪污腐败。
只是没想到,此人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自己早已有言警告在先。
他还敢这般作态!
险些就导致了防洪之事功亏一篑!
这时,于怀安也被捆负双手,带到了李孟尝跟前。
李孟尝看着两人那惴惴不安的样子,心底泛起一丝冷笑。
早干嘛去了?
现在慌了?迟了!
他缓缓开口:“本官给你们一次解释的机会!”
闻言,两人连忙跪倒在地,哀求道:“尚书大人,我们知错了!”
“尚书大人,饶了我们吧!”
李孟尝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既然你二人不愿意解释,那就这样吧!”
听了这话,两人显然松了口气。
看样子尚书大人是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也是,毕竟洪水还没有退去。
他们也尚且还有用。
只要在接下来的时候将功补过,或许还能够在最后减少处罚。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李孟尝在转过身去的同时,开口道:
“于怀安玩忽职守,在视百姓如草芥,视洪水若无物。在这等时候,尚且耽于玩乐。”
“导致溃败的堤坝没有得到及时的修补,灾情也没有及时向本官通报。”
“险些酿成大错!”
“当初圣上在命本官来这淮南赈灾时,就让本官便宜行事,赋予本官杀生予夺的权利。”
“如今,本官便下这第一刀!”
“来人,将那于怀安砍了!”
闻言,于怀安大惊失色,就要出言抗议。
而一旁的郝心思也为其打抱不平:“尚书大人,于大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呐!”
闻言,李孟尝将目光转了过去:
“在为他人说话之前,你还是看看自身的处境吧!”
说着,将手一挥,于怀安被带走。
而李孟尝继续沉声道:
“郝心思贪墨赈灾材料,又同样疏于职守。”
“本该与于怀安同罪论处,念在其救灾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本官命你继续驻扎此处,守住这段江堤和之前补上的缺口。”
“若是这里再出现任何状况,你这小命就别想要了。”
“等待灾情过去,将郝心思流放三千里,此生不得再回淮南。”
李孟尝的处罚,虽没有要了郝心思的命,但也是仅次于砍头了。
郝心思在淮南经营了一辈子。
这一流放,一生的努力便化为灰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