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柔婉,平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和他在聊今天晚上吃什么似的随意,却让宋厉霂心里衍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别样情绪。
僵在半空中的手,停滞了几秒,才慢慢地收回去,不大痛快的嗯了一声。
秦掌珠从衣帽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双男士拖鞋,冲他嫣然一笑:“无妨,没有你,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的。”
宋厉霂觉得这笑、这话有点虚伪,锁住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问:“你是在生气?”
以前,她在他面前总是柔柔弱弱、可可怜怜的。
无论怎样冷她,她从来不会生气、闹情绪,绵软怯弱的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但凡大点声跟她说话,她都会吓的哭鼻子。
此刻的她,虽然待他的态度一如既然的柔顺,可这绵软之下仿佛藏了针,有点扎人。
甚至有一种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
一时间,他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再次去抓她的手。
秦掌珠忽然弯腰,把手里的拖鞋放在地砖上,再一次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触碰。
“换上吧,张妈年纪大了,收拾屋子不易,若是把地弄脏了,她又该大呼小叫了。”
宋厉霂凝着接二连三遭受冷落的手,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听到秦掌珠好似在挑张妈的不是,当即冷了脸:“张妈是宋家的老人,规矩礼数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来是年纪大了,爱唠叨,掌珠,你又何必计较?”
“哦。”
一个字,淡的几乎听不到音儿。
她再懒得多说一个字。
宋厉霂盯着她过分静美的脸,看她好像并没有生气,眉宇间的折皱微微舒展了一些,转过身,脱掉西装和裤子,递过去:“帮我放洗澡水。”
然,长时间没动静,一回头,哪还有秦掌珠的影子?
他攥着衣服的手指,猛地一紧,直接把衣服甩在了地上。
这才想起客卧并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可又不能光着出去,于是,黑着一张脸,寻了一条浴巾围上。
还是秦掌珠用过的!
他脸色差到极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走廊里张妈的惊呼声,“太太啊!你是怎么回事?刚刚把门口的地毯弄脏了,现在又把二楼搞得这么脏,我这一把老骨头,非得被你折腾死!”
“还有啊!你怎么穿白衣服?这刚出狱的人啊,头些天一定要穿喜庆点的颜色,压压身上的煞气!到底是乡野长大的,什么都不懂!”
余光里,秦掌珠瞥到身后那道深沉颀长的身影,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语气平静的说道:“张妈,真是抱歉,我年纪轻,确实不懂这些,若是您还禁得起折腾的话,烦劳给您家少爷放洗澡水吧。”
末了,她扭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宋厉霂,扫了一眼他腰上的浴巾,很是认真的说:“粉色娇嫩,不适合你。”
“……”
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让他难堪的!
秦掌珠却是一脸坦然,转头,问张妈:“张妈,晚饭好了吗?”
“好……好了,太太。”
张妈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气焰,磕磕巴巴的回道。
“我饿了,先下楼吃饭了。”
“等……”
宋厉霂刚蹦出一个字,她已然甩给他一个淡冷的背影,独自下楼了。
被晾在一旁,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人放在眼里是个什么滋味!
扭头,面色阴鸷的看向张妈:“张妈,若是您觉得累了,胜任不了这份工作,您可以回家养老了。”
张妈骇得一哆嗦,声音打颤:“少爷,是我老太婆不中用,连这点卫生都搞不好。”
“我说的是你对宋太太的态度!”
“……”
张妈愣住。
少爷怎么突然帮那个女人说话了?
头一次啊!
正想着,宋厉霂斥责的声音再次传来,“再让我发现一次对宋太太指手画脚不恭不敬,直接走人!”
张妈慌了,立马低头结巴道:“对不起……少爷!我年纪大了,爱碎嘴子,刚才对太太说话急了点,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给您放洗澡水。”
“不必!”
宋厉霂声调拔高些许,盯着空荡荡的走廊,黑着脸去了主卧。
楼梯拐角处驻步的秦掌珠,听到宋厉霂是如何教训张妈的,没有感动,没有快意,只有饱经霜雨后的刺骨寒意!
两年的婚姻生活,这个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不想让他听到的,他自然觉得岁月静好!
可若这段婚姻她懒得维持了,撕开一道口子,内里的脏总会一点一点显露出来,恶心到他。
呵!去他的岁月静好!
来到餐厅,她拉开椅子坐下,不等那人来,独自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宋厉霂来到餐厅。
洗尽铅华的他,一身简洁的白衫黑裤,褪去平日里的几分严肃冷戾,多了一分温润,举手投间尽显雅致。
他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像一个讲台上的老师,将下面学生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你怎么不说话?”
良久,他盯着安静干饭的她,率先打破沉默。
秦掌珠双眸微抬,目光定在他脖颈上那抹明显到扎眼的咬痕上,呼吸微滞。
到底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到底是怎样的激情才会留下来这样的痕迹。
只是一想,饭菜瞬间不香了!
她放下筷子:“不是你以前定下的规矩,吃饭时闭嘴别烦人?”
说完,她豁然起身,在宋厉霂逐渐阴沉下来的目光里,淡然走出餐厅,上楼。
宋厉霂目光所及之处是她渐行渐远的纤弱背影,心里莫名很烦。
起身,追了上去。
张妈瞧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疑惑的嘟囔了一句:“少爷今晚怎么一直跟在那个女人屁股后面转?”
“莫不是吵架了?”
于是,掏出手机,给江凤华报备情况。
宋厉霂在三楼书房找到秦掌珠时,是有些诧异的。
因为他从不允许她踏入书房半步。
这也是他定的规矩。
他盯着她,就像盯着一个外来入侵的敌人,眼神冰冷:“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抱歉,我有事跟你谈。”秦掌珠容色淡然,把手里端着的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递给他:“我并没有碰书房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不信,你可以查监控。”
“你怎么知道书房有摄像头?”
他抓住重点,问。
冰冷的眼神里平添了一分厌恶。
显然怀疑她不是第一次进书房了!
专属的领地被窥探,搁谁都会反感!
秦掌珠就像看着一个犯了错却不自知的小孩一样,不紧不慢道:“这个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书房有摄像头,并不奇怪。”
“……”
宋厉霂怔了怔。
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除了书房的摄像头是他装的之外,其余地方装有摄像头一事,他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