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白天一直想问,”可都有事岔过去了:“你和景王,以前认得我哥吗?”
这会儿顾昕已经躺下了,皇上还坐在床边看书。
“朕只知道这个人,景王以前应该是见过的。”皇上说:“不过那时候景王也不知道顾峪的真实身份,他那会儿连名姓都没报真的。”
“啊?”顾昕坐了起来,皇上赶紧扶她:“他还有化名?”
顾峪都干什么还需要个化名?
正经人需要化名吗?
可既然他以前还认得景王,总不能这样的两个人结伴作奸犯科吧?
“改天顾峪再进宫,你好好儿问问他。”皇上扶着顾昕躺下:“不早了,快睡吧。”
顾昕一点儿没觉得困,但还是顺从的躺下来,闭上眼睛。
前些日子她吃得不好,睡得也不香,过年事情又多,还瘦了一些,证据就是做好的衣裳居然显得宽裕了些。
要搁着一天以前,顾昕或没放在心上。瘦些就瘦些吧,大不了过些日子多吃点补回来。
但现在嘛,她也不敢这么不上心了。
突然知道自己现在肚里还揣了个小的,顾昕觉得自己再任性就说不过去了。
这夜是不能熬了,怎么也得让孩子睡个安稳觉啊。
闭上眼过了一会儿,顾昕又把眼睁开了。
皇上还坐在身旁,拿在手里的书根本没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昕身上。
“我就说哪儿不对……”顾昕推了他一把:“你这么盯着,我哪睡得着。”
被人盯着能不能睡着?顾昕觉得,影响肯定是有的。
再说,这人不看书也不睡觉,总盯着她做什么?
皇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朕……太高兴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了。
顾昕能听得出来他话中深重的情意。
顾昕回握住皇上的手指——这个人身上冬暖夏凉,夏天凉润润的象玉石一样,冬天又始终都温热,这一点最让顾昕羡慕喜欢。
“我也高兴的。”
皇上很小心,也很轻柔的把顾昕揽住:“好了,睡吧。”
这一回顾昕很快就睡着了。
刘太妃的死象是在井中投下了一块石头,溅起的水花再高,荡起的水波再大,也只局限在这井里。
刘太妃的死也是如此。在一定的范围内,她的死象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被牵连进去的人的人绝不是一个两个。但是在出了这个圈子,外头的人知道的却极为有限。很多人只知道,因为刘太妃死了,所以宫里的戏酒宴席都取消了,这让很多想借着这次过年进宫好生应酬拉关系的人大失所望,不知道在肚里咒骂了刘太妃多少次。
真是死都不捡对时候。
别说宫外的人,就算是宫里的人,知道内情的人也只是一部分。
冯敏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病终于痊愈,陈妃差人送来的新袄子,厚实绵密,穿着又轻又暖和,而且衣裳只是寻常棉绸面儿,一点都不张扬。
要换成以前,冯敏肯定要觉得这衣裳根本不配她的身份。但是在宫里待了大半年,受过排挤,看过冷脸,吃过苦吃过亏,冯敏知道在宫里头,出头冒尖儿是惹火烧身,老实安分才能过得长久。
这新袄子,她送了一件给同屋的刘莲儿。
刘莲儿在她病时一直悉心照料她,平时旁人在背后议论她的闲话,刘莲儿也从来不参予,有时候还能替她说两句公道话。
这也就够了。在宫里头能遇着这么个愿意以诚待人,不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就已经很幸运了。
刘莲儿知道冯敏的喜好,在两件袄子里挑了蓝的那件,这件颜色更暗一件,另一件颜色淡雅些的留给了冯敏自己。
“真是没想到,刘太妃竟然就没了。
虽然都姓刘,可是刘莲儿跟刘太妃可没什么关系,两个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她只是有些感慨,好不容易去年一年宫里都太太平平的,可这才新年,正月十五都没到,刘太妃就没了。
新袄子颜色素淡,现在穿倒是正好。一是下雪正冷,二是宫里又死人,穿得素淡些不会犯着忌讳。
冯敏也不无感慨。
她也听说林太妃、刘太妃都病了,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今年过年的宫宴上这二位也都没露面。冯敏自己也才刚病好,病中身子不适,心里惶恐,旁人看热闹说闲话……这些她都经历过,更能感同身受。
“说起来还是林太妃命好,不但公主孝顺,病也渐渐好了。”
刘太妃也是命不好,这一病就没好起来。
冯敏病才好,刘莲儿这几天也没当什么差事,一直到天黑时,刘莲儿端了两个人的晚饭回来,才从相熟的宫人那里听说了这两天宫中的消息。
“贵妃娘娘有孕了?真的?”
刘莲儿点点头:“太医院的人诊过脉了,肯定不会假。宫里明年就要有喜事喽。”
“是啊,是喜事……”
但是对冯敏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她的心思,刘莲儿猜得着,但是只装不知道,也不去点破。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屋,关系也比先前好得多,但有些话,该藏还得藏着。
刘莲儿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内府今天关了好些人。”
冯敏有些纳闷:“为了什么?”
“说是好象因为刘太妃的事情。”刘莲儿知道的不多,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刚才听说,连董太监也给人抓了。”
董太监在刘莲儿看来,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他都被抓了,可不说明事情很严重嘛。
对冯敏来说,一个低品阶的管事太监实在算不得什么,就算她表姐不是陈妃,她也不会把董太监放在眼里。
但冯敏同样看出了事情很严重。
董太监这么一个品阶不高的太监都没漏掉,刘太妃的事儿一定是大事!绝对不是安插几个亲信贪点钱谋点私之类的事。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看着外头没有人停留经过,才松口气,转身告诫刘莲儿了:“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咱们别随意议论,你在外头也一定多当心,别乱打听,更别听别人的怂恿撺掇。”
“我知道,我这人最小心了。”
但冯敏这前所未有的小心也让刘莲儿隐约咂摸出点味道来。
刘太妃这事儿,能让冯敏都如此小心,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