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拖着乌拉乌拉的笛声,一路畅通无阻,和来时的速度差不多,将近十分钟的样子便开回了医院。
苏困他们三个下了车,跟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匆匆朝里面走,穿过大厅和一条长廊,拐了个弯,到了急救室前。他们停下步子,看着依旧意识不清并且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张溢被推进门。
直到那扇大门关闭,顶上的红灯亮起,苏困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站在急救室门口。
“你梦游呢?”耿子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恍恍惚惚的?”
项戈正打算去办下手续,还没抬脚,就听见耿子墨来了这么一句,于是顿住步子,回头看向苏困。他可没忘记自己还担着“照顾朋友媳妇儿”这个责任,苏困要真出什么岔子,他可没法跟顾琰交代。于是,他又走回来,看了苏困一眼,问耿子墨:“怎么了?”
“啊?”苏困被耿子墨用手肘捅了一下,这才回神,挠了挠头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走了下神而已。”
“真没事?”项戈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苏困摆摆手:“哎没事没事,我这不是紧跟着你门呢么,能出什么事儿啊。”
盯着苏困看了数秒,项戈确定他真的没什么问题后,点点头道:“嗯,那我去办下手续,你们两个……算了,你们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决定,还是时刻把这俩鹌鹑揣着吧,免得出问题。
这家医院的资历比较老,名气挺大,但是大楼的年代有点久,尽管后来重新翻修过,但是依旧不如新式的大楼那么敞亮,尤其是这些七拐八拐的走廊,看起来灰扑扑的。曾经科学观异常坚挺的项大boss,现在已经被彻底拐带到了怪力乱神的歪路上,连带着考虑问题都带了点灵异味。
他虽然一向不爱看关于这些的小说文章或是帖子,但是多多少少有意无意地听说过一些片段,自然知道医院是高危地段。
照那些传言段子的说法,就是“走着走着,说不定就会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些小伙伴”的节奏。他是不怕什么,连顾琰都说他阳气格外重,一般的小鬼都近不了身。但是谁知道耿子墨和苏困会不会被近身?
要是就在他走开的那么一会儿功夫里,这两只鹌鹑里有谁倒霉催地被夺个舍,迷个魂什么的,就不好办了。
很显然,苏困和耿子墨自身觉悟也比较高。项戈只是在几步开外冲他俩招了招手,他们就颠颠的跟上了。
走到大厅的那一溜窗口那儿,项戈一边拿出手机拨着号码,一边站在了一个队伍后面。幸好这边办理手续、缴费收费的速度比较快,虽然大厅里面人不少,但是队伍却一直保持着不算太长的状态。
耿子墨和苏困没有跟过去凑热闹,而是站在了一边,等着项戈。
想到刚才苏困那有些奇怪的状态,耿子墨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想以前的事情?”
“嗯。”
耿子墨抽了抽嘴角看他:“一般人产生联想都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类似的、或是有联系的事情吧?你看人被夺舍有什么好联想的?”
他们两人的声音不高,也没跟人挤在一起,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诡异的聊天内容。
不过苏困还是下意识地左右扫了一圈,确认没人把他俩当神经病之后才道:“哎,我跟你说,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呢!”
耿子墨:“……呢字不用加重读谢谢!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
“按理说夺舍这玩意儿不常见的吧?但是我怎么觉得那张溢的状态似曾相识呢?”
“……”耿子墨沉默着看了他半晌:“你被夺过?”
“滚!”
“还真没准儿啊。”耿子墨挑了挑下巴,贱兮兮的道:“您老人家不是体质特殊么,走夜路回回撞鬼,被夺个一次两次的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我觉得似曾相识的是那人躺在那里意识不清身体不受控制的状态啊,我要是自己被夺舍,我能看见我自己躺着的状态?”苏困斜了他一眼。
“很简单。”耿子墨一摊手:“魂魄和躯体不合,你飘出来了,就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了。”
苏困面无表情呵呵两声,道:“那不一样好嘛!意识不清说明魂魄还在身体里啊,彻底没意识了才是飘出来!而且你们是看不到,在刚才救护车到了医院的时候,那个张溢的魂魄已经出来一小半了。我看到那种情景的时候,反而觉得更古怪了……真的有种曾经看过的感觉。”
耿子墨看他似乎挺认真的,于是想了想道:“既然你看到的是那种情景,那就说明跟你本身没什么关系……或许是你很小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呢?而且也不一定是夺舍导致的,说不定是什么人弥留之际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听了这话,苏困再一次企图从脑中把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熟悉感拉扯出来,可却死活都捕捉不到了。只是,他在潜意识里隐隐有种感觉,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个情景,应该不是耿子墨所猜测的弥留之类的正常情况,他总觉得,那就是被夺了舍之后的状态。
至于跟他自己有没有关系……
苏困刚想到这个问题,就感觉裤兜一阵震动,接着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被惊了一下的苏困连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来电便赶紧按了接听键:“喂?大师你出发了吗?”
“什么出发?老夫已经到了!”大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啥?!”苏困只觉得一群面瘫小鬼呼啸而过,踏遍了他的脑子,他梦游似的把手机拿开,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又默默把手机放回耳边:“卧槽从岷市到h市高铁也要将近三小时呢,您十五分钟就到了?!”Σっ°Д°;っ
大师得瑟地哼了一声:“我家石榴平时虽然懒,但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是飞得挺快的。”
“您人在哪儿呢?”
“一楼大厅。”大师淡定道:“啊,我看到你了。”
苏困下意识低头,从海拔比较低的位置找:“……”
大师咆哮:“低头是什么意思?!老夫只是身量小一些不是侏儒好吗!”
苏困抽了抽嘴角:“您人呢?我低头都没找到。”
“到你面前了。”大师没好气地道。
“我看不见啊!”
大师抬手抽了他一下,然后道:“老夫身上的障眼符效力还在,你当然看不见!”
摸了摸被抽了一下的后背,苏困心说:抬手只能抽到这个位置,我低头找你有问题吗?﹁﹁
他正想着,电话就被挂断了,接着大师的声音紧挨着苏困的右手臂响起:“新出事儿的那员工呢?”
“急救室。”苏困看着耿子墨道。
耿子墨:“……”
大师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跳脚:“你送进急救室老夫还怎么救?!”
苏困:“……”忘了这茬儿了。
“罢了,急救室在哪儿?老夫先去那里转转,免得还没出急救室,那小子的魂魄就离了体,损耗多了,老夫也救不回来。”
苏困继续看着耿子墨:“前面走廊,到顶头左拐。”
耿子墨:“……”大师的声音压得跟耳语一样,就连站在旁边的他都听不清,更别说再远一些的其他人了。在他们眼里苏困其实就是在自言自语吧……
他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偷偷朝苏困瞥了一眼,然后默默朝远处挪了两步。
苏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当成了疑似深井冰病患,他听到大师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再没了动静,估计已经去了急救室了。他抬了眼,刚打算看看项戈手续办好没,就看到耿子墨一脸惨不忍睹地扭过脸去。
“你干啥卧槽!”苏困刚准备问耿子墨干嘛这副样子,就被五步开外的墙角处钻出来的东西惊了一跳。
耿子墨伸手默默挡住半张脸,企图朝正站在窗口前交着费用的项戈那里挪,结果刚挪一步,就被苏困这一嗓子给惊得一僵,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走呢,就被两只爪子死死扒住了胳膊。
“你又怎么了?”装路人未成功的耿子墨面无表情地扭头,捏住了他的指头,“爪子拿开。”
“墙角有个不知啥年代的阿娇……”苏困没动嘴唇,从牙缝里低声挤出这么一句话。
耿子墨:“啥?”
苏困抽了抽嘴角,发现漏风说话太坑爹,于是扭过头来一脸僵硬地重复了最后两个字:“阿飘。”
耿子墨消化了一秒,然后也压低了声音道:“……那你还抓着我干什么?!跑啊!”
也不知是不是耿子墨最后的音调重了些,引起了那只阿飘的注意。苏困只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破旧罗裙、脸色雪白的女人在墙角茫然地站了会儿后,缓缓地把脸转了过来。
娘喂!qaq
和那双黑眼珠过大的眸子对上的苏困,脚下一软,老毛病又犯了,顺着耿子墨就开始缓缓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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