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由纸符叠成的小纸鹤闪着微微莹光,凭空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苏困和耿子墨都瞪大了狗眼。
他俩虽然曾经见过这种纸鹤,但那次是在苏困家的老房子里,他俩在厨房,大师他们在院子里,距离不是很近,所以看得并不清楚。然而这次,那只纸鹤就这么扑扇着翅膀,在他俩的鼻尖前飞过,看起来灵巧得简直跟活的纸鹤一样。
作为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项戈虽然内心深处也觉得狗眼被闪到了,但是表面上依旧维持住了身为一个boss的淡定。
那只小纸鹤显然不是来找他们三个的,而是直接朝监护室的大门扑腾过去。
也不知是那纸鹤的定位能力神乎其神,还是纯粹的巧合,它刚飞没几步,监护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大师恰好和纸鹤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哟,这就来了一只,挺快啊!”大师背手关上房门,捋着胡须朝苏困他们这边走,而那只小纸鹤便立刻掉转了方向跟在他身边,一边扑扇,一边传出顾琰那一贯低沉平静的声音——
“由医院出来朝正西方向直行,途经一栋双柱形高楼,再向西北处行至一片旧房区,大多已无人居住,那群阴魂就聚集在这里。粗略估量,区内近二十个,都不太好对付,但未曾看见行迹反常的人,也未曾有同那昏君肖似的魂魄。除此以外,还有四五个在附近兜绕,待我先把落单的解决,再同你联系。”
“二十个?!”大师捋着胡须的手一个抽筋,差点没把整片胡子给揪下来。
以他一贯的经验来说,一般碰到某片区域有问题,探查下来大多是某一个或是两个阴魂鬼怪作祟,有时候甚至都不是个完整的,只是怨气太重或是风水问题导致的。毕竟他们也不是几百年才清扫一次,而是时不时地就有个别成员上外头转转看看,长年这样清理下来,年代久一些的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顾琰在黎市里一圈一圈地兜下来,处理的要么是新发生的一些,要么就是压根不成形的残魂。
对大师他们来说,一次性碰到三五个厉一些的鬼,就已经是少见的了。如果还都是年代不短的,那就可以算得上罕见了。
他之前传话给房东的时候,虽然说了“鬼怪数量可能有些多”,但他心里却觉得,了不起就是九、十只的样子,他、顾琰、樟树精还有墨宝,四个人,一人守一方,四面包抄,把那一窝连锅端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难事,唯一担心的就是它们并不是乖乖窝在老窝里等着被打,而是东一只西一只地满城乱窜,那就会棘手一些,容易有漏网之鱼。
但是,现在顾琰所探到的情况明显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计!
二十来只不太容易对付的厉鬼同时窝在一处是什么概念啊?!大师觉得他一年处理的比较麻烦的鬼怪都不会超过五个,大多都是些挥挥衣袖就能搞定的小角色。这回简直是典型的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五年的节奏啊!
最要命的是,顾琰刚才那话的意思很明显——这还都只是老窝里以及老窝附近的,还有没有跑远了在h市其他地方乱晃的,那就不好说了。
大师僵硬数秒,掏出电话就开始按号码。
他现在还不方便走,得跟着苏困他们在医院,以确保这边的安全。顾琰也没长三头六臂,既得看着老窝里那群的情况,又得处理周围落单的那些阴魂,分·身乏术,自然也不方便去市里其他地方转悠。那就只能召唤其他闲着的人了。
“喂?”大师听到那头一接通,便开门见山地道:“行了你俩也别候着看情况了,直接过来吧,老夫低估了这边的棘手程度。对了,最好再召几个小妖一起来。”
电话那头不知是樟树老太太,还是墨宝同志大概问了句为什么,就听大师揪着胡子嚷道:“哎呀h市顶得上三个黎市都不止了,你俩能顾得过来嘛?!又不是让那些小妖去对付,就让他们帮忙蹲着,一人守一处,看到有落单在外面的就通知一声,哎你俩磨叽不磨叽啊问那么多!赶紧的!来了再解释也不迟!”说完便果断按了挂断键,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大概是大师的联络方式是最多的,所以大家都把他当成了联络的中心,一会儿纸鹤一会儿手机,忙得团团转。
这边刚通知完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那边又凭空出现了一只纸鹤。
苏困他们三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也插不上手,只能坐在一边干看着。当那只纸鹤再次在他们鼻尖前不远处扑腾时,他们还以为是顾琰传来了新的消息,虽然帮不上忙,但还是异常关心地竖着耳朵,想听听现在的进展。
谁知那纸鹤传出来的却并不是顾琰的声音,而是轰隆一声炸裂般的巨响,那动静大的,听起来就像是有人轰了半个山头似的。
凑到纸鹤周围的四人犹豫距离太近,直接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三魂六魄都被炸飞了似的,连头皮都被惊得一麻。
“卧槽这啥玩意儿啊?!”苏困被震得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直接窜到了墙角,揉着耳朵,怒道:“没有前奏!差评!”
那头的纸鹤显然还没放过他们,他着话音刚落,那边就又是一连串炸响,听得人头发都竖起来了。
虽然这条走廊的位置比较偏,但不代表与世隔绝,很快有护士急匆匆地拐过来,一脸茫然弟看着他们道:“你们这边什么声音?东西摔了还是怎么了?”
及时被大师捏住嘴巴,背手藏在身后的纸鹤扑扇了两下翅膀,似乎在进行无声地挣扎。大师一脸尴尬地看着护士不知道该怎么答。
一旁的项戈及时站起来,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手机铃声,忘记调成震动了,抱歉。”
护士:“……”哪个神经病拿这种声音做铃声啊,闲心脏太好吗?!
明显神情不太自然的大师被护士责备地瞄了一眼,内心各种无辜,但是嘴上却只能顺着项戈的话道:“抱歉啊小姑娘,老人家么,耳朵不好,所以铃声音量调得有点大,老夫,咳,我这就改成震动。”
小护士也不好跟老人家计较,只叮嘱了几句便又匆匆走了。
见那姑娘消失在拐角,大师默默地把纸鹤拿回到面前,保持着捏着它的嘴的姿势,满脸犹豫,一副想松又不敢松的样子,生怕一松又是一连串炸响,但是不松又听不到这纸鹤传递的信息。
“放吧。”苏困半掩着耳朵,一脸慷慨就义:“再把那小护士炸来,我就说我的铃声也是这个,家庭共享的资源。”=_=
大师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然后犹豫着松开了手。这回传出来的不是炸响了,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人音色很悦耳,不哑不沉,比顾琰的声音要清透一些:“啧,落雷了……你先把樟树他们召过去,我联络一下白无常,他这两天事少一些。不过我自己暂时赶不过去,你也听到了,石安要化形了。”
“咦?房东?!”苏困听了他没头没尾的一段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因为平日里房东大人说话语速总是慢悠悠的,透着股懒散感,而且压得偏低,听起来辨识度相当高。但是这回,他说话一点调子都没拖,干干脆脆,而且语速也偏快,以至于跟他平时说话完全不同,一时半会儿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石安这个名字苏困听房东提到过一次,据说是他那相好的名字。化形苏困也懂,就是要成精,从树里蹦出来的意思……卧槽所以刚才那一连串的响声,就是电视里妖怪成精时候渡那什么劫时要挨劈的天雷?!
近距离听到妖怪化形的直播,苏困觉得绝壁是难得的经历,于是他和耿子墨两人的表情里都带了些新奇。
不过一旁的大师可就苦了脸:“怎么就这么巧呢这个时候渡劫化形。”
他苦哈哈地嘀咕的同时,房东还在说话:“如果真像你说的,你那师弟当初还顺走了那个皇帝的魂魄,那你更要看好苏困了,毕竟,那皇帝如果真要作怪,苏困对他来说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又是一串炸雷。
“行了,我不说了,这边太吵,而且石安要出来了,你们——等等!怎么出来了三个人影!”房东那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难得地拔高了调子,似乎非常吃惊的样子。接着所有的动静便戛然而止,再没了声响。大师手里的纸鹤也自己成了一捧灰。
苏困抽了抽嘴角:“不会肥施多了,真给他种出来一群相好的吧?”
大师:“……”口味略重,老人家有点承受不了。
项戈:“……”种……相好?这都什么跟什么。=_=
“不对,又把重点搞错了!”苏困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问什么,他看着大师,一脸不解地道:“刚才房东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好我?那皇帝作怪为啥会扯到我?还有,什么叫我比较好下手?!老子有玉在手,怕屁!”
大师干笑两声:“……老夫也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