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的春节在凌晨0点准时到来。
鹿城的天空从这一刻开始成了烟花的主战场,各种各样绚丽的火药之花在空中盛开,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伴随着短暂的辉煌。
从主城区,一直蔓延到鹿城的边缘地带。所有的鹿城人都相信,这种方式可以告别去年悲哀的日子,迎接新的开始。
年年如此,但年年落空。他们期待得生活并没有到来,新的一年,只是去过的某一天,复制365次。
变成废墟的安馨苑19号楼,周围围着一圈的人。
他们被这样的爆炸声和火光惊得心惊肉跳,任一也是如此。这火热的气氛让他明白,人类的喜和忧完全不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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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的自己7岁的时候,那会儿正值汶川地震。他看着“无故”哭泣的母亲,总觉得很奇怪。
但现在他明白了,奇怪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些不哭的人。现在,那些不哭的人快要占据整个地表。他们不仅不哭了,而且还燃放着烟花。
坍塌的废墟依然冒着浓烟,浓烟里时不时蹿出来几根硕大的火苗。
主城区的人们还保留着过去的传统,他们纷纷抱着准备好的木头走上街头,准备去架火堆。
三五成群的人先把木炭铺在地上,然后淋上一点汽油,让它慢慢燃烧起来。木炭的周围,是一圈竖着放的砖头。
烧得时候,所有人把手里的木头集中起来交给架火堆的老手。他把这些木头整理排列好,然后像堆积木那样,用横竖相间的模式,把它们高高堆叠,放置一边。
等那些木炭烧得通红的时候,他们会把准备好的剩余的木炭一股脑得全丢进去。
三四个男人将那一人高的木架抬到砖头上,那火焰钻过木架中间的缝隙,一直出现在最高点。
等到这个时候,老手们就会将手里,用塑料袋装好的汽油丢到木架的顶端。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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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焰能窜到6、7米的高度。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载歌载舞得绕着火堆。
路人,或者图省事的团队,都可以加入进来,加入的条件就是一根木头,或者一块木炭。
他们把自己手里的燃烧物丢到燃烧的火焰中,就成为了这个圈子的一员。
那火焰,因为不断加入的人们,可以一直烧到黎明。
就像坍塌的安馨苑19号楼。
任一身处这个巨大的火堆旁边,周围的人也在转着圈。只是他们没有载歌载舞,而是哭泣着呼喊,希望自己是这场不幸中的某个幸运儿。
他看着站在原地摇着头的救援队,和空空如也的消防车,不禁有些恍惚。
“你们干什么吃的!快点!继续灭火啊!”一个老头喊道。
这会儿能说出话的,都是相邻居民楼的住户,他们站在道德的高处,捍卫着自己的自私。真正19号楼的人,要么死在爆炸里,要么活埋在滚烫的废墟中,要么还在声嘶力竭得朝着废墟呼喊,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管那些灰头土脸的消防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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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个年轻的,满身焦黑的消防员叹了口气,便说不出话来。
“万一再发生二次爆炸,波及到我们,这个损失谁来承担!”
那个老头再次高声呐喊,声音似乎盖过了漫天的礼花。他中气足得不像这个岁数的人,周围看着热闹的住户们也纷纷围了上来,准备支援这个老头。
消防中队队长苏东红走了过来,把抱成团的住户圈撕开一个口子。他满脸焦黑,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长相,脸上的色彩只有眼白和那淌着血、干裂到有些发白的嘴唇。
“全消防队的人都在这里,大部分在灭火,还有几个人在里面!”苏东红大喊一声,指着那冒着热气的废墟。
“那几个小伙子听着里面的呼叫声就冲了过去,连犹豫都没犹豫!”苏东红的嘴唇颤抖着,渗出来的血组成一个血滴,在抖动着掉落下来。“我们甚至没有时间为那些同事哀悼,就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今天是年三十,城市用水量早就超了负荷。我们所有的消防车已经是弹尽粮绝。而且部分消防车和人员,这会儿正在城外除积雪,通道路!我们人手、设备严重不足!就这种情况下,你看看他们!”
苏东红一把牵起旁边小伙子的手,高高举起。
两个人手都在抖着,手上的消防手套早就已经破碎不堪,露出两三根手指和整个手掌。那些露出的部分高高肿起,呈焦黑色。
苏东红扯掉了自己那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手套,那几根手指,有的流血,有的淌着脓水,还有几个高高鼓起的透明水泡,看起来像是膨胀的气球,一戳就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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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个小伙子在这种环境下,一下子绷不住了。清澈的泪水在焦黑的脸上洗出两条洁净的通道,露出他红肿的皮肤。
“我...我也想...多救...几个...几个人...但我...冲不进去了...我冲不进去了。”
他压着呜咽,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心声,然后嚎啕大哭。
周围的散去一些,老头看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涨红了脸叫道,“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是消防队!就必须做好消防工作,保障好人民的财产安全。”
“你们现在失职了,我要投诉你们!”那个老头高声喊叫,傲慢的脸高高扬起。他早就找到了必胜的宝典——声音大、年龄大、煽动能力强、抢占道德高点。
苏东红那灰黑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变化,默默地拉着震惊住的年轻人,再次撕开那个包围圈,只是这次阻力明显大了很多。
...
方圆也在凌晨的时候,在一片轰隆声中苏醒过来。她的腿挂着,从绷带里露出来的两根脚趾肿得不成样子。
“姐姐你醒啦?”那个小男孩还陪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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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动了一下嘴,就感觉嘴唇裂开了,脸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只听到她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嗯”。
那个小男孩拿出手机问道,“需要我给你联系家人吗?”
方圆艰难得挪动着手,在他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我叫方圆。帮我联系我的舅舅吧,他在京都,电话号码139...就说我受了重伤,需要安排转院,现在就在。】
那个小男孩很懂事得将电话拨了过去。
“叔叔你好,我叫范鑫。我这边有个叫方圆的姐姐让我联系您。”
“是的是的。她受了伤,这会儿正在医院里面呢。”
“但她说不了话...”范鑫压低了声音,“她的脸被...烧坏了。”
“好的,行。”
范鑫挂断了电话,走到方圆的旁边,“姐姐,你需要再等几天,城外的道路现在还无法通行。不过放心吧,您舅舅说,市里已经动用大批资源在城外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通了。”
塔读@ 方圆把手伸了过来,示意她要说话。范鑫赶紧把手机递了过去。
【谢谢你,姐姐求你一件事情,联系我的家人,我要回家。】
“可是...你刚醒,而且,你的伤势...”
【求求你了,你打这个电话...】
范鑫看着方圆滚落在绷带上的眼泪,无奈得拨通了电话。
方圆艰难得扭过头,窗外的礼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玻璃上是自己满是绷带的脸,绷带的边缘,她看到了自己丑陋的暴露在空气里的皱皱巴巴、黏腻的肉。
...
“啊!!!”
那老头一声惨叫,周围的人回头一看,他正趴着,两只手按在冒着烟得砖块上。
塔读@ 任一冷漠得逆着人群走着。
他回到了车里,谭虎的手机还安静得躺在车坐上,上面的屏保是谭馥得肉嘟嘟的小脸,时间是00点27分。
上面显示着20点30分,“老婆”的一通未接来电。
他刚想拿起拨回去,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铃声像是响在他的心尖儿,每一下,都震颤着他的灵魂。
许久,他才鼓起勇气接通了。
“老公,你接了电话我就放心了。”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
“我看新闻安馨苑发生爆炸,我就猜到你今天要加班了。饺子我包好了,留了很多,你回来我给你煮。小馥得已经睡啦,你不用担心。”
田丽丽似乎要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生怕电话那头突然挂断。
“一定要注意安全!”
塔读@ “对不起。”
任一哭泣着,听着电话那头盘子打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