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一直在拦着自己,另外那两家早就分出去了许多年,郑美心自知不好住在傅家老宅,但一直住在另一处房子里,她总是觉得委屈。
“确实是我们对不住柏琛,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规划。你这会凑上去和他谈什么培养感情,未免太自私。”
傅阳在国外,还是回了j市,几乎都一样,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郑美心和他不同,她不算是全职太太,但自己事业发展与交友圈子的中心早就挪到了m国。这次回来,一次和儿子的体己话都没说,并且j市的富太太们也没那么熟稔,反而更贴着那焦元容,她也就更加不忿,不怎么出去社交。
“那又怎了?傅阳,我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郑家对你们也有恩!你怎么就没松口让梵意和柏琛成婚?我看柏琛心里也别扭的很,我得去多看看,要柏琛和我想法一样,这婚趁早别结了。”
今天焦元容做东,主动邀请她和南荣梦去陪秦阑珊挑婚纱,傅阳再也拦不住。临出门前,郑美心冷冷撂下了这句话。
本还埋头看着文件的傅阳嗤笑了一声,他岁数不小,但依旧是浓眉俊目,傅柏琛眉宇间清俊而舒展的少年肆意与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看着郑美心挑衅般的耸了耸肩:“梵意迟迟不和柏琛成婚,原因你比我清楚。身为丈夫,我现在不得不提醒你,你现在和阑珊作对,也就是和爸心中的人选作对。”
傅阳经商雷厉风行,发起怒来很是吓人,但身为丈夫,他脾气很好,极少发脾气。生活的大小琐事,他比郑美心还要细心,她难免被娇惯的有些忘形,和傅家相关时,才会突然想起,自己的丈夫是这个大家族实际上的掌舵人。
傅老爷子喜欢梵意,却只是叹息这样灵气乖巧的女孩被养在了郑家。
自己的表弟,梵意的养父前些年也不争气,险些将家产败光,但这不是最致命的。
他还偷拿了傅老爷子赠与梵意的珍稀字画典当,结果被竞争对手拿去造假,以傅家名义坑骗了私人收藏家,而真本则被转送到了国外,傅家只得吃了一个哑巴亏,赔偿了双倍价钱,还被损害了名声。
“若是当初,你们不阻挠我借钱给滨海,他会铤而走险卖这些吗?事后,他不是也寻找了一年多真迹吗?老爷子也疼梵意,生气归生气,从来没有迁怒到梵意身上。”
郑美心又羞又气,甩门离开了。
不是傅老开口迁怒梵意,是她们郑家没脸再提订婚的事了,就借着梵意修学搁置了下来。
她对这个小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从他儿时念念不忘的那个玩伴,再到成年后追求许久的白露希,几乎全是文静柔弱的小姑娘,那妖艳风尘的秦阑珊,她可以笃定,被强制安排结婚,傅柏琛只会对秦阑珊厌恶至极。
所以,看着两人贴身拥抱的亲密模样,郑美心差点把细高跟踩断。
同样震惊的是傅柏琛。
青春期没有母亲的陪伴,现在自己已是成年男人,这私密而尴尬的状况被母亲贸然撞见,他在讶异之余,甚至有些愤怒。
“我的天啊!你们昨天居然就这么睡在一起了?老爷子还在家里看着,她一个女人,婚前怎么好这么不要脸的啊?”
郑美心声音尖锐,儿子被和自己并不对眼的女人搂搂抱抱,种种迹象表明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
梵意和柏琛成婚的梦碎了,秦阑珊那妖妖娆娆的样子更让郑美心勃然大怒,竟不顾身后还有两个女佣,径直向前就要揪秦阑珊的头发。
“妈!你在胡说什么!别动她!”
傅柏琛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挡住秦阑珊的头,郑美心的指甲比看上去的还锋利,在他手背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被小尖小圆拉住后,郑美心也有些不可置信,傅柏琛吃痛的抬起胳膊看了看,望向她的眼神疲惫而又不耐:“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是发生了,你也怪不到她身上。”
郑美心的眼睛也慢慢变得冰冷,被儿子护着狐媚子当着外人斥责,她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被这样猛烈晃动后,秦阑珊总算彻底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脖子正被卡在男人的臂弯处,自己动弹不得,不论是拍打,甚至是上嘴,男人的胳膊就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你明明一点也不喜欢她,她爬了你的床,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柏琛,这样的女人多的是,你还年轻,喜欢这些无可厚非……”郑美心还是决定好言相劝,劝傅柏琛悬崖勒马,她现在更加不想接受这个妖妖娆娆的女人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傅柏琛讽刺的冷笑了一声,看向郑美心的眼神,好像在看陌生人:
“我不喜欢她?你怎么知道的?你若是知道,那你说说,我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的声音冷厉,虽然算不上问责,但那其中的寒意,哪里像是儿子对母亲说的话?
“你……你从十岁就没养在我身边,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佣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喜欢什么!”
怒火中烧的郑美心简直想要用包砸死这个感化不了的狼崽子!身为一个母亲,自己回来后的姿态足够低了!傅柏琛根本不知道当年的难处,反而这样恨她不尊重她,她怎么可能不怒?
早已预料到母亲的发怒,傅柏琛的嘴角甚至还加上了一丝痛快的笑意,他挑衅般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不置可否的抬起眼皮,懒洋洋的看向五官扭曲的郑美心:“你不喜欢她,我可是喜欢的不行。”
“不论是古玩,还是赛车,她都冰雪聪明,爷爷喜欢,我更喜欢。”
“刚才说谎是为了打发你出去的,我们早就互通了心意,又为什么非要等到结婚时?”
“可惜,你的表弟不争气,你也慢了一步,你们郑家想吸我血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已然定下的婚约,全家也只有你唱反调,滋味如何?”
傅柏琛一连投出了许多话,但他并不想停歇,这些年因为父母缺失所遭受的委屈,因为郑美心与焦元容争斗而被当做发泄物的委屈,怎么可能几句就说完?
“你——你这个蠢笨无能的逆子!我看在你是我血肉的份上提拔你一把,你竟然敢这样对你的生身母亲说话!今天我就要在这里打死你这个早就沦为笑柄的东西!”
京圈富贵非常,政商军的孩子们全都上进优秀,个个在极小的年纪便精通交际世故。
傅家虽然是有钱的新贵,但跟其他两圈交际不深,这些年,傅家慢慢扎根,地位渐稳,本因外貌出众得到不少青睐的傅柏琛却心思澄澈,不爱交际,也不接手自家企业,反而从顶级圈内往下跑,重新和那些有钱无势的小门小户玩起了赛车和娱乐圈投资。
她去想,甚至自己骗自己,只是现在,还是吐露了心声。
在郑美心的内心深处,傅柏琛是给她丢人的笑柄,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是让焦元容压她一头的废物。
听过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流言,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话,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傅柏琛突然觉得很奇妙,也很讽刺,本还有很多话要说出口,但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既然自己的存在这样让她委屈,那就让她泄愤吧,原来母亲远在国外,惦记的不是他,而是她在圈子里面的脸面。
郑美心失望透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她高高的扬起了胳膊,正冲着傅柏琛的脸颊打去。
原本放弃挣扎蜷在傅柏琛后背的秦阑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脱了他的胳膊,她将脸扬起时,郑美心那长长的指甲距离她的眼睛已经不过十厘米的距离。
巴掌带来的风疾停,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郑美心更高一倍的尖锐叫声。
这次的叫声不带有之前的夸张成分,而是发自肺腑的叫喊。
因为刚开口时,秦阑珊已经攥紧了她的手,向着相反的方向轻轻掰去,甲片掉落或掰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来。
傅柏琛不自觉的握住女人盘在自己身侧的小腿,秦阑珊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踢开他的手,像被激怒的小豹子一样站在床上,继续攥着郑美心的手发力,眼睛亮的吓人:
“凭什么骂我?凭什么骂我还带我未婚夫?蠢笨无能说你自己,凭什么推到你儿子身上?他就有出息!他就成器!他就不是笑柄!”
小尖扯开郑美心,傅柏琛也吃力的拖着秦阑珊,但秦阑珊却好像失去了理智,死也不肯松手,郑美心的脸已经疼的发紫,正在叫苦求饶。
“拉开那个疯子!疼死我了!我的指甲都要被翻出来了!傅柏琛!你快管管她!”
同样起身的傅柏琛却突然停下了,睡的太香,秦阑珊本来紧致的脸有点肿,头发也已经被扯得杂乱无章。
因为愤怒,素颜的嘴唇甚至有些发乌,黑色长发遮掩住脸,像是女鬼索命一般可怖,但他却在她脸上见不到凶狠嚣张。
秦阑珊的嘴角向下,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眼圈通红,睫毛上还挂着凝结的泪珠。
她一边不松手,一边反抗着傅柏琛的拖拽,看着郑美心骂,来来回回却只有一句话:
“你凭什么骂他?你凭什么这样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