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别数载,不想老夫与周道友竟无再见之日,天命无常啊!”曹魏目露悲色地问道。
只不过那周道友早已告诫过他那几个还算有些长进的儿子,言明了与之行走在一块的几位修士到底是哪般人物!
如眼前曹魏所化的这位尹椿,这位周道友形容此人只用了“尹椿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最是虚誉欺人。为父他日不测,汝等遇之则顺乎其心,应其所求,莫触怒之。”以一语概之。
这般话语,周家老四自也知晓,不过其兄长更清楚他这位亲弟是什么样的性子,便不露痕迹地走上前了一步。
他站在了曹魏面前,掩去了亲弟眼中所露出的厌恶仇恨之色。
“尹叔父,还望节哀!昔日家父健在之时,曾与我等说过叔父乃是他平生难得挚友,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愿看到您这般悲伤苦痛。”周文鸿同样目露悲伤之色,但仍不忘安慰着曹魏。
两人彼此双手托扶,面有戚色,看起来就只差了仰首高呼一句:“天也,你怕硬欺软,地也,你善恶不分。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当然这后续的话语并没有发生,曹魏转而悲色稍敛,关切地问道:“贤侄啊,这些年可过得还好。”
闻言,周文鸿苦笑了一声,叹道:
“唉,也不瞒叔父。自从家父仙逝后,那碧霞庄看我周家无人,年年剥减灵田,本是五百亩的灵田,如今只剩下了百亩下等灵田而已。那陈管事又从中作梗,硬是将这下等灵田划为了上等灵田,赋税严苛。若是如此,倒也还好,不赚但也不亏本。”
“陈复那老家伙还没死吗?”曹魏冷笑了一声。
而后他缓声说道:“碧霞庄乃是金丹宗门,你们租其灵田,虽没有多少收获,但起码也能借着那杆大旗起求得庇护,不至于被其他家族所瓜分,且忍着些吧,全当赚个吆喝。”
“叔父,这道理侄儿也明白。只是就在月前,有几個天杀的浩然书院与天魔门修士斗法经过,焚毁了三十余亩灵田,这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了。那陈管事却判了是因我等管理不善,以至于引得走水,后果自负,那三十亩灵田税赋还得如数上缴,都快掏空了家中的积蓄了。”周文鸿唉声叹气了起来。
这灵稻与世俗那种能一年两熟三熟的稻种不同,一年下来每亩地也就春种秋收一熟,而所收获平均差不多就五石份量,这是中等灵田的产出。
而上等灵田约是六石出头,下等灵田仅近四石。
以中等灵田所产出的灵稻来算,要是晒干成谷,所剩也无非是四石出头,也就是在五百斤上下。若是在南疆之中,每一斤灵谷价值一枚灵石,也就是所产出的灵谷价值五百枚。
只是这些灵稻稻种还需向所在势力购买,如此一来,那一亩地还再需百枚灵石左右的成本。
而又扣除诸如肥料等零零散散的一百余枚灵石费用之后,那一亩中等灵田每年下来收入也就两百余灵石。
在青霞宗治下,宗门仅赚取这灵种、肥料等费用,且庇护灵田的安全,而余下的两百枚灵石皆由租用的修士所得。
因此南疆那些炼气散修这日子虽然过得看似捉襟见肘,但是只要老实勤恳本分,那在数十年之后,他们总能为后辈积攒下一笔不菲的灵石。
如果后辈之中出一两个三灵根的孩子,那未必不能翻身,日子总算是有盼头。
然而在西域各宗治理下,这灵田还有田税,上等百枚,中等六十,下等二十之数。
原本周家这下等灵田一年也就赚个百枚出头的灵石,要是再扣去了上等灵田的税,那辛辛苦苦也就赚个十枚不到的灵石。
就算有百亩,那一年下来也就八九百枚下品灵石。
南疆之中那炼气修士服用的下品黄芽丹一枚常年需要四十枚灵石。
而西域这边因为修士之间的争斗较为剧烈,这丹药价格自然也涨了一些,在四十五到五十枚之间波动,远不如南疆之地的物价来得稳定。
也就是说这周家一年所得,还不如曹魏随意地开炉炼制一瓶黄芽丹,花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毕竟以他的炼丹造诣,这等低阶丹药已经能够保证都是上品品质。只有在失手的情况,才会有中品品质的丹药出现。
“你那大哥呢?”曹魏也明白这周文鸿声声诉苦,为了不是求他出头,而是在说他周家已没有半点余财,别惦记了。
这周家老大是四灵根资质的炼气修士,也是碧霞庄的弟子。当时他这位周道友让长子拜在了碧霞庄中与那位陈管事有仇怨的一位筑基修士座下效力。八壹中文網
“我大哥两年前在一次宗门任务时死了,尸骨无存,肯定是那陈老狗动手了!”周家老四周文重怒骂道。
“四弟,慎言!今日在叔父面前说一两句倒是无妨,不过此事毫无实据,可不能让那位陈管事听到,免得被反告陷害,我们周家可再也经不起半点波折了。”周文鸿沉声说道。
“不想连文由贤侄也遭此横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如此,老夫在几年前就应该早点去看望贤侄,那陈复多多少少也能有些顾忌。不过现在也不迟,今日老夫便随你等回去,周道友虽然不在了,但是有我们这些老兄老弟,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复如此欺压几位贤侄!”曹魏叹惋了一声。
闻言,那周文鸿欣喜若狂地说道:“有叔父在,那我周家可总算是有指望了。”
见其模样,曹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都不需要用那提示词窥探,也能猜出此人现如今定是在揣摩着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要是换作他真实的身份,那最多看在此人那英气俊秀的女儿面子上,与之多说上一两句话。
不过眼下这尹椿为人最好沽名钓誉,贪财好色,却有些贪生怕死之辈,这等照顾所谓的好友后辈弟子之事,自然不能错过。
毕竟一是能为自己多添些好名声,其次还有可能得到那周道友留在家族中的遗物,如此一来名利皆有。
而那周文鸿面带笑意地邀请着这位叔父同行回府,只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那蝡蛇卵的事情。
不过曹魏临走前转身抬头望了下那蝡蛇洞穴所在的树洞一眼。
见此,周文鸿哎呀了一声,而后笑道:“今日侄儿忽见了叔父心中欣喜,这都忘了刚才蝡蛇的事情。我也不是修士无法血契灵兽,如今有叔父在,侄儿也不用为之可惜了!”
“贤侄有心了。不过不急,这蝡蛇破出洞穴还需再等上一个月来的时间,你我到时候再过来。”曹魏颔首说道。
“那是,那是!叔父请随侄儿过来,府中的仆人正备车在百里外的齐风城中等候。”周文鸿说道。
“是在你周家购置的那处宅院吗?”曹魏问道。
“正是,不想叔父竟还记得?”周文鸿应声说道。
“自然是记得,在此处地域的诸多城池当中,这齐风城离九渊最近,周道友生前可带老夫去过不少次。贤侄,这里虽多是寻常的毒虫猛兽,不过偶尔也有二阶妖物从腹地出来,我们还是尽早离去为好。”曹魏说着,便屈指一弹,一点火星落在了地上的那具尸身上,瞬息之间便将其焚成了灰烬,而后右脚轻踏了一下,此处便长出了青草。
紧接着他衣袖一拂,四周的枯叶将那青草也掩去,只露出了草尖,一切又恢复成原本模样,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埋葬过人。
“一切全凭叔父吩咐!”周文鸿拱手说道。
他见这般娴熟的处理手法,左眼皮不禁跳了几下。
而有了曹魏这位筑基修士同行,周家几人也没有如之前进来时那般小心谨慎,因而这回去的脚程便快了不少。
只是周家兄弟两人虽都是先天宗师,可是那妇人还有一对儿女不过是一二流的武艺,所施展的轻功不免差了不少。
因而在行了数里后,曹魏不忍看到这些后辈如此辛苦,便朝着周文鸿说道:“这出去到城中还有百余里远,为了安全起见,你且带着侄孙儿,我们加快行程。老夫这些年来在九渊之中待得太久了,趁着此次也好回去这世俗繁华之地休整歇息一段时日。”
话语一落,他身形一晃,左右伸手将那侄媳妇与侄孙女两人给拦腰搂住,而后化作一阵风般,朝着林外而去。
那妇人倒是颇为沉稳,而她女儿则惊呼了一声。
只不过这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的风,被倒灌着说不出话来。
在其身后只留下了脸色有些难看的兄弟与那少年三人。
“父亲……”少年怒色道。
那周文鸿抬手示意,强笑道:“钧儿,叔父那是出于好意,我们快跟上去!”
在这话语之间,在林中树木遮掩下,曹魏三人已不见了踪影。毕竟这区区十余里地对于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而言,少时便至。
周文鸿携子施展轻功,那周文重也紧随而去。
而此刻曹魏已在了密林之外,越过了一座土丘,朝着前方一条狭窄曲折的山道而行。
他那大氅随风而起,从这山路两侧生长的杂草上拂过。
那林中清晨山岚雾气所凝成的露水还未凝干,正从叶尖上滴落了起来,将其衣角染湿。
在短短的时间内,曹魏已冲到了那山道尽头,来到了一条较为宽阔平坦了官道上,沿途疾驰不停。
起初这道上还见不到什么人,不过在复行了数十里之后,这便多了一些车马行人。
这些人只感到了一阵风掠过,而曹魏等人已出现在前方。
或许因为这遁行速度稍快了些,在那猎猎风中这两个凡人女子难以呼吸,导致了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
“侄媳妇侄孙女,可需要叔父慢上几分?”曹魏凝声传音问道,运气一缕法力稍微护住了两人。
这时那发鬓散乱的妇人好似从被溺水得救一般地大口呼吸了起来。
过了数息之后,在自身情况稍微好转了一些后,她看了下同样狼狈模样的女儿,见其仍还没回过神来。
见此,她恳求道:“还是慢一些吧,我等不过是凡人,可比不得叔父是筑基修士。”
“也罢,本来老夫还想早些回到周府,也好让陈复这老儿看一看,就算周道友走后,这周家背后还有我们这些老友撑腰,免得他太过嚣张了。毕竟这早一日回去,便能少一分不必要的意外。”曹魏叹了一声。
闻言,妇人思量了一下,无奈地说道:“叔父说得在理,侄媳在此先谢过了。只是晴儿不过是二流的武者,内力不足,无法龟息闭气太久,还望叔父能快一些。”
说完后,她与女儿各深吸了一大口气。
“放心,老夫知晓分寸把握。此地离齐风城已不过三十余里,以我等脚程不需半刻时间,你们且先忍耐一下,很快的!”曹魏一说完,便继续朝前疾驰而去。
那车马时不时地从三人身边掠过。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齐风城城门之前。
见来人这般速度迅捷,那守门的士兵丝毫不敢阻拦,放任其进城而去。
只不过城中街道上的人有些多了,曹魏也不好一路横冲直闯过去,他只能带着两人一跃而起,脚尖在屋檐瓦片轻点几下,在城中那楼屋顶上之间跃行。
数十息过后,他在半空中见到了周家那处占地十余亩的五进府邸,便朝左右缓声笑道:“你们看这不就到了吗?”
说着,三人已在空中如鹏鸟般飞越数百丈远,而后安然地落在了这周府后院之中。
曹魏松开了两人,笑道:“侄媳妇,快让府中奴婢备好热水,老夫在那九渊大荒中待得太久了,今日不好好梳洗一番可不行!”
“还请叔父稍等!”妇人恭声说道。
她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散乱的发鬓,而后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儿仓皇离去。
见此,曹魏轻笑了一声,轻摇了下头,缓声自语道:“果然是凡人而已,如此经不得路途颠簸。”
话语一落,他朝着不远处一座假山石亭走去,盘膝坐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