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
下午六点的时候，顾流漪到医院交接班。
她今天难得画了个淡妆，连柔顺的头发都松散的披了下来。化妆是为了遮瑕，毕竟昨天睡的晚是不争的事实，黑眼圈看起来格外明显。
宋软看到她，直接把她拉到了一旁，悄悄的问。
“昨天晚上没事吧？”
顾流漪倒是很平静。
“没事。我只是个目击者，和另外那个女生刚好做了互相的证人，排除了嫌疑。”
宋软听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都不知道！当时都吓死我了！”现在回想起那场景都觉得背后发毛。
“都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太没人性了！”
顾流漪看着她愤慨的样子，眼眸沉了一下。若是告诉她，凶手很有可能是一附院里的某位一声，宋软又会作何想？
大概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同事之中暗藏着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吧？
就这么想着，顾流漪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在说话。
她想到昨晚的场景，以及那个一晃而过的眼神和那个背影。
她忽然问宋软，“你看到陆师哥了吗？”
宋软疑惑，“陆一汕？”
“嗯。”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被警察带走了。”
顾流漪一惊，几乎脱口而出。
“警察？为什么？”
宋软摇头。
“不知道。你问问你们家肖警官嘛。”
顾流漪仿佛没听到宋软后面的话，低眸紧锁着眉头。许是她们两个杵在护士站门口有点久了，宋软往护士站里一瞥，只见叶糖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她问，“糖糖在看什么呢？”
叶糖抬起头，瞧见是宋软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递给宋软，一边还继续道。
“不是最近中心医院有个医生被病人家属捅伤了嘛，还只是个实习医生呢，生命垂危，不知道救过来没有。”
宋软拿到手机，是微博界面的一条热搜，上面是具体的事宜。
总而言之就是病人家属因为记恨医生没有救活自己的亲属，隔天直接过来闹事。阻止的实习医生被气愤的病人家属连捅了几刀，现在还待在icu。
宋软把手机还给叶糖，叶糖还心有余悸。
“小顾医生，宋医生，你们也小心点，万一哪天碰上这种病人家属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说完，她又有些打抱不平。
“真是的！医生治病救人已经是力所能及了，她们真把医生当神了？救不活就撒气，这样下午还有哪个医生该付出真心？”
顾流漪和宋软听后相视一笑。她的笑容既是无奈又是苦涩。
“她们不能理解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了。”
宋软轻叹了一口气。
“中心医院啊……”
顾流漪听到她话里有话，看向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怎么了？”
宋软的表情有些淡漠。
“不是，只是大概是一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当时也是中心医院，被捅的是一名女医生，很年轻，还在读博。报道说，她被捅了数十刀，有一刀刺破了主动脉。”
顾流漪垂眸，没有说话。
宋软的表情有些痛惜。
“听说……还是港大的毕业生。”
培养一个医生有多难？
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又有多难？
可是这些艰难在那些不可理喻刁蛮的家属眼中都是低入尘埃一文不值的，他们随手泄愤的举动会造成的损失根本不会得到他们的在意。
……多么残酷的社会。
.
省厅内，陆一汕随着穆小小和韩媛来到重案一组的办公室。
他的脸上似乎没有半点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的担忧，似乎因为自己没做过这些事坦然到问心无愧。
但是他存在很大的嫌疑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所以为了再次核对他的证词，必须通过测谎仪鉴定。
肖祁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陆一汕一路平静自然，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转身进了测谎室，肖祁墨几乎在同一时刻起身走到苏烈的身后。
“你刚刚在看什么？”
苏烈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祁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俯身，单手握住鼠标，点开了他放下的百度窗口。
他盯着上面的内容暗了暗眸子。
苏烈以为他是担心顾流漪，连忙笑着缓和气氛。
“老大你别担心，以顾小姐那身手肯定不会受伤的。”
肖祁墨并没有在意，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一脸懵逼的苏烈：？？？他是来干嘛的？
另一边，测谎之前，韩媛通过镜面告知里面已经带上器械的陆一汕。
“陆先生，请你不要紧张，保持平静。”
“好。”陆一汕点头淡声道。
韩媛侧目看向一旁屏幕上出现的线条，给了小吴一个眼神，示意开始。
“你是叫陆一汕吗？”
“是。”
“你是医生？”
“是。”
屏幕显示心跳频率很平静，韩媛见状，忽然开口。
“你认识何诺吗？”
由于这个问题陆一汕之前已经回答过了，所以他回答的很快。
“认识。”
“她和你什么关系。”
“她曾在我这里会诊过。”
“你对她的印象？”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答，之前也没有问过。
陆一汕只是皱了一下眉，似乎思考了几秒钟。
“没什么印象。”
没有反常。
韩媛只是停了一瞬，忽然看向身后的某处，肖祁墨靠着墙壁，示意她继续。
她收回视线，继续道——
“你认识黎英吗？”
“不认识。”
“你看晚间新闻吗？”
“……基本不看。”
“12月25日晚上你在哪里？”
“在医院。”
“做什么？”
“值班。”
“值班表上显示你那天不排班。”
“我和当天值班的医生对换了。”
“12月31日晚上你在哪？”
“在家。”
“一个人？”
“一个人。”
一直显示正常，韩媛不得不问的更加直接。
“你杀了何诺？”
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没有。”
“你杀了黎英？”
“没有。”
“你杀了蒋勤勤？”
“没有。”
心率一切正常，她又重新把问题打乱之后再问一遍，结果依旧一样。陆一汕的心率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异常平静。
韩媛觉得已经没有必要问下去了，“结束”两个字卡在喉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12月31日，你见过顾流漪？”
陆一汕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要回答。韩媛顺着肖祁墨的意思看着他。
“回答他。”
陆一汕点了点头。
“见过。”
“什么时候？”
“白天，在医院里。”
“你对医患关系有什么看法？”
韩媛和小吴都很不解，这个问题似乎和案件怎么也扯不上关系，难不成肖祁墨怀疑他是因为医患关系不和为了报复才杀人？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要推翻了。
陆一汕很平静：“很矛盾。”
“你认为错误大都在医生的身上吗？”
这会，陆一汕很快反驳，连声音都放大了几分。
“当然不认为！都是家属的错！”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心率的曲线都出现了大的波动。但是这些并不能看出什么，只能觉得他是个在这方面有些过于慎重的医生。
肖祁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示意韩媛结束。
韩媛接收到指意，准备进去。而陆一汕也平复了心情，见韩媛准备进来便知道测谎应该结束了。
韩媛推开门走到陆一汕的身边，着手开始替他摘下器件。
肖祁墨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紧不慢，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像是在同别人讲另外一件事。
“昨天南港中心医院有个医生被病人家属捅了，生命垂危。”
话落，陆一汕的瞳孔猛地一缩，屏幕上的心率陡然徒升。
小吴一惊，扭头看肖祁墨。后者像是没看见一样，坦然自若。
韩媛收掉了陆一汕身上的器械，心率显示一条直线。
肖祁墨对着小吴淡声道，“比对。”
小吴点点头，“好。”
.
虽然肖祁墨最后的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令他心率突变，但这并不能作为证据。
说句直观话，陆一汕可以排除嫌疑。
那些案件相关的问题他回答可以说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而且他对三名被害人几乎没有印象，这让案件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
肖祁墨盯着陆一汕的心率图，眉头微皱。他回忆着刚刚陆一汕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
顾流漪得到了空闲，她在住院部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的住院情况才过八点。
途经住院医师办公室的时候，她拉住经过的一个小护士问。
“陆医生在吗？”
小护士思考了一下。
“陆医生还没有回来，他今天晚上不值班，应该不会来了吧。”
顾流漪状似了解的点了点头。
小护士离开后，她盯着身旁那件办公室上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一个人也没有，顾流漪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陆一汕的位置，一旁的墙壁上还挂着他的白大褂。
陆一汕的办公桌和他本人很相符，干净到一丝不苟。桌面上除了文件夹还有为数不多的一张照片，是他的个人照。
顾流漪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在日本留学学校前拍的照片。
想到以前学校的事，她轻轻笑了一下。
甫一撇头，她看到了陆一汕扣在桌面上的一个相框。鬼使神差，她抬起了那张相框。
照片上的女生眼眸含笑的盯着镜头，而她的手和拍照人的手牵在了一起，是标准的情侣拍照姿势。
顾流漪惊讶的说不出话，不是因为陆一汕有女朋友的事实，而是因为照片上的女生——
她认识。
穆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