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帅以为苏媛媛窘迫,刚要开口骂回去,就听苏媛媛清脆的声音:
“中用?有些男人啊,不光不中用,还不中看呢!”
诶呀,小媳妇的话可能没那层意思,可何帅已经羞红了脸。
这是夸自己呢嘛?
蒋小瑛停下脚步,扭着不存在的腰,转身对苏媛媛嗤鼻:“呦,我家男人中不中用,咱楼哪个不知道?哈哈,可不像有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蹬三轮的命!”
苏媛媛刚要还嘴,被何帅轻轻拉住:“吵架打架的事,交给老爷们。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何帅可不生气。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自顾似地开口:
“你家老爷们中用?我能把他打到哪哪都不中用,要不然就试试!老巫婆,你再敢欺负我媳妇,别说把你家那口子贪污受贿那点破事,全给你举报出去!”
走廊一片寂静,楼上正往下走的脚步声都戛然而止。
何帅说的可不是无凭无据。
锅炉厂厂长和书记一丘之貉,厂子没落,这俩人却富得流油,还拉会计下水,最后据说被一个一中数学老师举报了,这俩人进去后,会计畏罪自杀,数学老师就消失了。
这件事当年轰动整个源县,人们可惜的不是厂长和书记,而是培养过两名清华大学生的数学老师。
楼道的安静,让人窒息。
蒋小瑛小声骂骂咧咧,之后逃似地摔门回家。
何帅拉着苏媛媛咯咯地笑着下楼,用手中的报纸,抽打楼梯扶手,有节奏地啪啪作响。
刚走出几步,何帅就让苏媛媛在树下等他。
他轻轻折回,来到四楼,从楼梯缝隙朝下看。
很快,就见301房门打开,蒋小瑛将一桶残羹剩饭泼在302房门前。
何帅一下子冲了上来,抓住蒋小瑛手臂,她还提着那泔水桶呢。
“你得绝症了?懒癌?!专往我家门前泼脏水是不是?!”
蒋小瑛理亏,想抽身回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何帅的力气。
正是一天里最闲的时候,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一时间,楼梯上下都站满趿拉拖鞋的人。
这些人都是锅炉厂员工或者家属,即便因为腥臭味捂住口鼻,也要停下来看看这超级大八卦。
蒋小瑛想要耍赖,何帅指着自家门前:“你要是不给我收拾干净,咱就这样去派出所,让警察看看,你桶里的,和我们前的是不是一样的玩意!”
众人只看不议论,毕竟这是书记老婆,哪个也不会在这时候多嘴。
见僵持不下,蒋小瑛忽然服软:“好好,我现在就给你收拾了。”
何帅松手,却见蒋小瑛说时迟那时快地躲进屋里,但就在她关门瞬间,才发现门早就被何帅给掩上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你恶不恶心?!”何帅不屑地一笑,顺手将桶里剩下的残渣汤汁,一股脑地泼进301屋里。
“啊,臭死了,你干什么?!”蒋小瑛大喊大叫。
不知哪个腿脚快,这会儿去饭店把卫书记给找回来了。
卫书记见这么多人围观,而且的确是蒋小瑛的作风,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来黑色的人,就该低调些,没想到这婆娘家里外面地兴风作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锅炉厂书记夫人的身份。
卫书记给何帅道了歉,何帅见这不疼不痒的,实在是憋气,顺嘴就来了一句:
“人家做坏事都偷摸的,比如让会计做假账、找姘头,都得晚上去,还没见过谁做坏事这么嚣张!”
这句话,瞬间就让卫书记出一身冷汗。
自己有相好的这事让人知道了,还是假账的事?
想到沈会计的确质疑过他,这小伙子的老婆人又和善又常在家,说不定沈会计啥时候就跟她倒过苦水。
农村丫头,不足为患,可这小伙子眼里都是犀利的光,看穿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啪!”卫书记扬手就给老婆一个大嘴巴:“就你懒,就你坏,正经事不会,泼脏水最在行!”
蒋小瑛被打地嗷嗷喊,何帅轻描淡写地转身:“给我家门前收拾干净,拿酒精消毒,酒精要是没有,茅台总有吧?然后写道歉写贴楼下。”
“好、好,我一定好好教育老婆!”
砰!
301的门重重关上,看热闹的人实在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平时这个蒋小瑛就专横跋扈,疑心重,但凡是个女员工,她都要为难一番。
但因她是书记老婆,整栋楼的人都敢怒不敢言,这次眼见她被修理,一个个当然开心。
301门里,传来一阵劈啪地声音,大家都猜测,这蒋小瑛总该消停几天了。
楼下,苏媛媛还在好奇,楼道里怎么那么多人,想到自己怀着身孕,还是安心等何帅的好。
何帅下楼,两人继续手挽手散步,苏媛媛问他发生了什么,何帅笑笑:“泼脏水的人被捉到了。”
晚上,敲门声响起,何帅开门看,只见卫书记提着两瓶茅台。
“小伙子,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家那口子更年期,啥事你别往心里去。这酒,你收着……”顿了顿,卫书记忽然笑道:“我也打听过你,呵呵,被麻纺厂开除和这酒,你自己选一个嘛。”
何帅莞尔一笑:
“呵呵,那道歉信和举报信,你也自己选一个。”
卫书记愣在门口。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何帅回屋,继续靠在苏媛媛身旁、闻着那独有的香气,听她读报。
第二天一早,一封手写道歉信贴在楼下。
虽诚意不多,丢人是肯定丢到家门口了。
仅仅过了一天,苏媛媛那句“蹬三轮赚钱”的话,就成为锅炉厂家属楼的笑柄。
虽然大家对蒋小瑛有气,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瞧不起苏媛媛。
城市户口、铁饭碗,这两词是他们上下三代人的骄傲,哪怕这饭碗早就锈迹斑斑。
沈会计沈春妮将这话告诉苏媛媛,苏媛媛只是笑笑:“不赚钱咋那么多人干?这些人就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再说,我说的蹬三轮又不是一个人满大街跑。”
沈春妮尤其喜欢苏媛媛的爽快,也掩口大笑:
“可是不呗,厂里每个季度都靠伸手跟国家拿钱,转型转产喊地响,到现在也没个眉目,我都想去深圳了!要不是我家朱老师工作还行,我们早就走了。”
苏媛媛眼里闪现一丝担忧,她虽然读书不多,报纸却天天看,知道现在工厂效益都不太好,何帅的工作,兴许也是干了今天没明天。
麻纺厂,副厂长办公室,郑德胜满面春风地喝茶。
何帅在旁边站着,说第三产业申请资金的事。
郑德胜放下茶杯,两手一摊表示:“咱厂那几个钱你还不知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人都懂这道理,可现实也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