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帅被拽地停下脚步,这才看清还有个人。
月余不见,许依琳比从前更漂亮些,但在何帅看来,却不及自己老婆千分之一。
一个是矫揉造作,一个是仙女下凡。
“呀,许大记者搁这儿呢?拽我干哈。”何帅大大咧咧地说,同时摆脱许依琳执着的手指。
许依琳俏皮地一笑,收了手。
陈潮生不屑地瞥了眼,甚至发出一声哼笑。
何帅循声低头望过去,一见这人模样,心中就已经有了眉目。
许依琳松耸了耸肩,轻声说:“别理他,眼皮子朝上,都不接受采访。我知道你绝不会这样。”
何帅知道这是激将法,可许依琳的声音也没小到让这人一点也听不到,实属有点虎啊,这都不是茶的问题了。
“你不怕人听见?”何帅也用相等的音量。
许依琳扑哧一笑:“他听不懂汉语。”
何帅嗤笑,这许依琳也真是单纯,什么都信,鬼话都信。
陈潮生似乎知道他俩是在谈论他,转过头礼貌地欠身,打量许依琳一眼后,开口用英语说了句:“这位女士的裙子很好看,但是这么粗糙的仿品是对正品极大的不尊重。”
许依琳的英语程度,还没到完全听懂的地步,只零星听懂几个词,而且根本不知道“burberry”的意思,但前面跨她的那句还是能听大概。
“谢谢,裙子是我父亲从广州给我买的。”许依琳带着点小骄傲,用好几处错误的英语回答。
何帅皱眉,那精瘦小老头却得意地笑。
欺负别人听不懂,这必然是故意而为之,实在是下作。
何帅刚刚还带着调侃的神色瞬间阴冷起来。
虽然许依琳茶,但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关键时候,还得一致对外。
何帅冲着陈潮生礼貌地笑道:“就你衣服是名牌,像个大盖盖虫!”
许依琳被这话惊地长大嘴,拍着何帅小声嗔怪:“何帅,你咋说话呢?他不是夸我呢吗?”
何帅嘿嘿一笑:“我又听不懂你俩说啥,就觉得不是好话,不过反正我骂他他也听不懂,他也不算吃亏。”
许依琳不解地看着何帅,明明他英语很好的啊,怎可能听不懂呢?
那如此情形,必然是那老头后半句不是什么好话了。
瞬间,许依琳就涨红了脸,咬着唇不作声。
陈潮生听闻又气又恼,只好转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许依琳可算是没长心的,见何帅要走,忽然抻着自己的衣服,让何帅评价她穿好不好看。
何帅没理她,指着精瘦老头,乐呵呵地说:“还真是听不懂诶,那来干啥玩意儿?专门找骂来了?”
这音量,可比刚刚的大不少,好几个人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这边,就连摄影记者都控制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如此屈辱,让陈潮生这在家族名声显赫的有钱人觉得如芒在背,可何帅那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子在身后笼罩着自己,实在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
哼,等会儿招租大会走着瞧。
陈潮生低垂眼皮,没有一点表情,当面前挡路的终于挪开后,就身姿笔直地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去。
许依琳目光跟随远去的陈潮生,何帅也迈着大长腿,朝自己位置而去,许依琳伸手“诶”了一声,终究也没换回何帅一个回眸。
何帅落座后,大伙儿都很意外,也不知道座次是按照什么排的,源县这些竞租者都在一起,偏偏只有何帅,在他们后两排的地方。
魏锋看眼手表,又扫过下面这一群人,甚是满意,自己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郑德胜则戴上厚厚的眼镜,眼睛也看不出来是睁开的、还是闭上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何帅看着自己的名牌,再看看旁边的人,就是刚才门口那小老头。
陈潮生。
一抹笑意在何帅眼角和嘴角漾开,如此的安排可是最好的,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
孔炳宗皱了眉头,隔着椅子给何帅使手势:“上次剩的半瓶茅台,等会咱去给它消灭了!”
何帅点头,那是自然。他们都是来吃席的,吃席之前当然要参加点什么。
会场上人越来越多,秘书忙地不可开交,对照竞租材料让来人签字。
魏锋眯起眼睛,看台下的竞租者以及一些看客,当年负担起这厂子时的使命感竟然涌上来。
那时,他也热血沸腾,也想把厂子办成一个蒸蒸日上的大家庭,就是在这样期待的目光中,他身戴大红花,出任麻纺厂厂长。
也曾,热泪盈眶过。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此时的他却茫然一片,不知道究竟厂子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或者说,是因为自己也没给厂子留下过什么。
这样的场景让魏锋烦躁,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的人,心情登时就好起来。
这个托儿非同寻常,势必比陈潮生更“专业”,非把何帅逼入绝境不可!
对于陈潮生,他还是听副县长提起的。
听说陈潮生在漂亮国生活几十年,歌里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人自己势必要结交一下,将来移民一定用得着。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朝陈潮生点点头,然而陈潮生似乎没看到他的示好,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坐在他旁边的何帅,忽然咧嘴笑着举手挥了挥。
大伙儿一看,魏锋的目光还停留在这边,这是跟何帅打招呼呢!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各个一脸欢喜。
看看,到底还是自家人!从自己厂子出去的,多少也得区别对待。
此时,就连许依琳都觉得何帅跟魏锋之间,还有领导与工人阶级之间的情谊和默契,忍不住都轻轻拍了下手。八壹中文網
陈铭有些纳闷,低头问旁边的秘书:“何帅怎么和我小叔的位置安排在一起?”
偌大个会场,这倒是有点不合情理。
秘书也一脸懵:“座次不是我安排的,可能是按照姓氏笔画吧?都是七画……”
陈铭眼神阴郁,哼笑一下不予理会。
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清楚,不求甚解,就是这里原住民的风格。
运气好的话,陈铭年后就能离开这里,所以就连县里的干部都不在他眼里,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最后的承租者是谁,他只要完成这场仪式就算完成任务。
陈铭的任务是让这场游戏不至于太难看,魏锋的目的则是不让生产线落在何帅手中。
或者,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