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媛接过何帅的包,说尤姨是特意来感谢的。
来龙去脉说清楚,何帅只说这钱是赵淼赚来的,可尤宝玲太清楚自己儿子几斤几两,根本不信。
何帅一看尤宝玲那犹豫的神情,就知道她担心钱的来路。
自己这还没走捷径、一夜暴富的歪路子,这笔钱说起来也是偏得,就让人到担忧的地步,说来也是好笑。
“尤姨,这钱你放心用,是当初赵淼在工地被人打了,人家陪的医药费。”
尤宝玲一脸怀疑:“他被人打了?看着不像啊,就是瘦点,还活蹦乱跳的。”
尤宝玲的性子何帅也很清楚,无奈,只好举起大白梨酒杯:“尤姨,这钱要不然就算我借赵淼的,我就是不想他一天到晚老担心你们,都不能好好工作——我从银行贷款了。”
这理由勉强还说得过去,可尤宝玲知道到底是何帅的一番苦心,就不再细问,背过头去抹眼泪。
正处于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的年纪,上有老人要照顾,下有儿子等着成家,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一个月下来还是没有一点剩余,如今能安稳下来,真是解决她家的大问题。
这顿饭吃地非常开心,尤宝玲打量苏媛媛的大肚子:“往后这宝宝的衣服裤子,还有媛媛的衣服裤子,都包在我身上,保证好看又舒服!”
何帅当然信得过尤宝玲的手艺,小时候她就常把何帅穿小的衣裳拿去改给赵淼穿,改过后就像新的一样,何帅看了都恨地牙根痒痒。
没几天功夫,赵淼上班就带来一条背带棉裤,做工细腻,里外偶柔软,看那水缸粗的腰,何帅忍不住掩口而笑,他用手臂丈量,这腰围还真的很准确。
赵淼坦言,他父亲如今重新开始补鞋,赚的虽然没有从前多,但是人开朗多了,赵淼都觉得意外。
“我还以为我爸赚的少了得不高兴呢,真是奇怪。”
何帅挑了挑眉头:“有啥奇怪的,我要是工作也能跟你嫂子在一起,我也打心里美。”
“都老夫老妻的……”赵淼说着,挠头笑了笑:“我妈说这回好给我赚钱娶媳妇了。”
“你就不能有点志向,自己赚钱娶媳妇?”八壹中文網
“嘿嘿,跟你混当然能,我昨儿听人说,你把魁哥的人给揍了!啥时候的事,咋不带我去见见世面?!”
何帅叹口气,还好这时候古惑仔的电影还没上映,否则这小子说不定现在就嚷嚷去找人家了。
不过关于魁哥,何帅倒想打听打听,就问赵淼是否听说过这人。
赵淼一愣:“你不认识他啊?还以为你知道呢!我也是当初在火车上听马三跟人吹牛逼听见的。”
所以说蛇鼠一窝,这俩人互相吹捧倒也不意外。
通过赵淼吐沫横飞的描述,何帅大概了解到这俩人的现状,该是灰黑色地带不同领域的存在,就像一个地图里的两种boss,说起级别,马三大概还比魁哥高级些。
只不过,再强的boss也不是“克赛”的对手。
下午,种子公司,冯进忠歪在何帅办公室沙发上,前一天的新晚报盖着脸,打着呼噜。
何帅在办公桌前咬了口包子,热气腾腾的,真好吃,苏大国指了指冯进忠小声说:“他说是你找他,他来了你又不在,就在这儿等睡着了。”
何帅把包子在冯进忠面前晃了晃,冯进忠终于从肉香中醒来。
看到何帅,冯进忠揉揉懵懂的双眼:“你回来了?找我啥事?”
何帅放下包子,冯进忠毫不犹豫地抓起来吃:“我给工人结工资了,他们老高兴了,给我家送了好多土豆子和大白菜,明天给你家拉点去。”
何帅感叹了下,打心里为冯进忠高兴。
不想拖欠工人工资的工头,实在是不好找啊。
何帅说明他给冯进忠打完电话,又回家吃饭,跟媳妇多聊了一会儿就回来晚了,冯进忠竖起大拇指:“没毛病兄弟,比寻花问柳的可强多了。”
说到正事,何帅其实就是想让冯进忠给引荐下马三。
冯进忠微微蹙眉:“上海滩你看过吧?那马三就是个小瘪三,你认识他干嘛?”
“想跟他打听另外的小瘪三。”何帅直言。
冯进忠一下子乐了:“那我给你约他,到时候有啥好笑的事也给我说说。”
何帅有点严肃,但很快就绷不住,也跟着乐了起来。
八卦,还真是东北人骨子里的热情。
冯进忠说马三吐出他的钱也不是那么轻松,因为冯进忠也有些手段,所以马三当时跟人借了不少,至于几分利,他也没过问。
“你这要是去找他,还不把他活活气死?”冯进忠调侃。
“哼,气死他就算给我兄弟报仇了,可惜人很少有气死的,又不是蛤蟆。”
冯进忠带何帅来到马三的家,是一个偏僻胡同里的小平房。
“马三,在家不,出来!”冯进忠高喊。
铁皮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比赵淼还矮、还瘦的小个子男人出现。
要不是脸上的褶子,何帅差点以为是小学生,可从赵淼的描述,这马三就像灭霸。
他见到冯进忠后略略点头,目光警惕,看来是被冯进忠收拾地老老实实了。
冯进忠简单介绍:“这是我朋友,赵淼的哥哥……”
唰地,马三的脸色就变了,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何帅淡淡地点点头:“我托冯哥介绍的,咱俩进屋说吧,外面怪冷的。”
冯进忠不放心,怕何帅吃亏,何帅比量下马三家的大门高度,冯进忠才放心地离开。
进门都得低着头,何帅粗算,自己应该比这马三高出一尺。
这么能忽悠人、还颇具江湖威望,能跟财政局长一起做扣儿的人,竟然蜗居在这种地方,就让何帅非常好奇。
院子只有巴掌大,一个废弃的狗窝,一辆没了轮子的自行车,以及两摞柴火就什么都没有了。
“进来吧。”马三满脸不情愿,打开房门。
屋里照旧黑漆漆的,一开门就传来酸菜没有完全发酵的臭味。
“酸菜腌的不错啊,以前是腌酸菜的?”何帅不冷不热地讽刺。
马三哼笑:“反正不是腌人的,你管我干哈的。”
说时迟那时快,何帅的大掌一下就钳住马三的脖颈:“跟我说话,注意点分寸。”
马三冷静地看着何帅,嗓子眼儿挤出几个字:“我不欠你的。”
何帅松开手,推搡了下马三:“你欠我弟的。”
马三听闻,默不作声,自己从厨房窗台上摸出一颗烟点上,还递给何帅一颗。
矮墩墩的蜡烛脏兮兮地,旁边是两个打火机。
何帅瞧着那烟,万宝路,倒是难得的,顺手就接了过来,点上抽了几口。
何帅点烟刹那,马三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下,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嘴角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