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房东家，小老头也不好大冷天让他在门口站着，通过低矮的房门，就进到屋里。
灶台上咕嘟着炖菜，何帅一下子就闻出来是白菜炖冻豆腐。
他从怀里掏出烧鸡，递到老头儿跟前：“咱爷俩一块儿吃？我也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头儿本来对何帅也没啥坏印象，再看他笑嘻嘻的模样，便吩咐他把桌子放到炕上。
何帅转回里屋，也就是有炕的那屋，赶走趴在炕桌上的猫，把桌子放到炕上。
屋子不大，十五瓦的灯泡被擦地很干净，昏黄灯光下，占据全屋一半面积的炕上，一个单人褥子被卷了起来，炕头被烧黑的地方，放着一个发面盆。
小屋给何帅的感觉就是干净，像是有个有洁癖的主人。
小老头儿端着豆包进屋，接着是撕好的烧鸡，何帅把一盆白菜炖冻豆腐端上来，老头就让何帅脱鞋上炕。
俩人也不算太熟，这样就坐人家炕头吃饭，何帅还是有点尴尬。
“做这么多，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何帅说。
老头自顾吃着，摇摇头：“今天礼拜三，我外孙子下午过来。”
“雪太大，没来？”何帅问。
老头瞧眼何帅，忍不住笑了下：“他妈给接回去了，没吃晚饭。”
“哦。”
未避免没填饱肚子就把气氛搞僵，何帅打算先不说租房的事儿。
可饭桌上，谁也不说话也太尴尬，何帅就聊起老头家如何如何干净，让他发如何如何佩服。
“不干净不行啊，不干净我闺女不带外孙子来啊。”老头自嘲：“儿子媳妇去大城市给人剪头，闺女再不回来，我这活着啥意思？”
粘豆包像是老人自己包的，不够粘，豆馅也不甜。
两人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实在没话说，何帅甚至提起胡同口停车的事。
老头忽然收起笑容，闷闷地点头“嗯”了声。
何帅吃饱后，就放下筷子，老头看样子早就吃饱了，也跟着放下筷子。
炕桌往边上一推，两人往墙上一靠，就着火炕的热乎劲儿，聊起天来。
何帅想了想，自己还是要开个头，否则老头那架势，绝不会开口说租房的事。
“叔是有啥困难事，非得把房子收回去。”
老头默不作声，小猫跳到他怀里，抚摸好一阵子后，才开口说：
“刚才你不是说下午还有车停胡同口的事？”
何帅点头。
“我估摸着，你说那就是我下午坐过的车。”
老头叹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来。
源县有个传统，星期三只上半天课，老头中午去学校接外孙子，那会刚开始下雪，说好跟外孙子回家玩爬犁，结果还没到家，有辆车就停他俩身边了。
有个人说要送老头和外孙子回家。
老头不敢上陌生人的车，那人说他们是好人，还拿了什么证件给他看，外孙子没做过轿车，嚷嚷要坐，想着自己也没啥值得人惦记的，就跟外孙上了车。
车上，有个人跟他说，宏远搬家公司涉及违法犯罪活动，让他把房子收回来，否则自己也会受牵连。
总之，就是这么几句话，老头就害怕了。
到胡同口，老头和外孙就下车了，那人又警告老头几句后，才开车离开。
“会不会是警察啥的？可我认识警车，这车不是。”老头至此都一脸疑惑。
何帅笑了下：“您胆子也真大，不怕给你拉走了。”
老头摇头：“现在想想后怕，把我拉走了没啥，我外孙可咋整。”
无需多想，何帅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左不过曹家父子俩。
老头继续说，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把房子收回来，女儿来接外孙，他跟女儿商量，女儿也觉得害怕，担心真有啥事牵连父亲，便让他把房子收回来。
“那你女儿干啥的？”何帅问。
“卖肉的，封闭市场猪肉摊左数第二家，还会灌红肠干肠，可好吃了。”老头有些骄傲：“可惜我这儿吃完了，要不肯定给你尝尝。”
何帅心里已经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