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宇语重心长,“这就是赌博,人家出售之前就说给你了,盈亏自负,沈老爷,这是你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沈百万指了指自己的蒜头鼻,“老爷,明明是他们……”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也不是?”
沈百万不说话了,脸却成了猪肝色,与此同时,两根粗壮的青筋从额头浮现了出来,看得出,他已盛怒。
但父母官说的没有错。
“是!”沈百万切齿咬牙。
沈自衡站出,“所以咱们是正当买卖,送客吧。”
沈百万灰溜溜离开了。
等沈百万离开,两人马不停蹄到了醉春楼。
“六百两给你,人我带走。”林夏丢下包袱。
那老鸨子想不到林夏和沈自衡居然这么厉害,所谓六百两不过是她信口胡乱索要的价目,这下好了,人家居然送来了。
“卖身契呢?”
沈自衡伸手。
那老鸨子定睛看看钱袋,六百两毕竟不是小数目了,从银子的体积和两人做事风格判断,当不会骗自己。
“来晚了,涨价了,姑娘已训练出来了,还有……你们看看这个吧。”
说到这里,老鸨子将一张烫金的求婚书放在了两人面前。
沈自衡和林夏凑近看,赫然发现“沈百万”的字眼儿。
那老鸨子惬意的笑着闭上眼睛,“沈老爷已经送了三媒六聘过来,三天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一家人两家人,你少在这里满嘴喷……”
林夏气坏了,一把抓住了老鸨子的领口。
那老鸨子完全不惧,“林夏?你对我动粗吗?”
“哪儿啊,我看到您肩膀上有灰尘,所以给您略微擦拭一下。”
她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认怂的时候。
她的手亲肤老鸨子肩膀上几不可见的尘埃,沈自衡道:“我小妹人还在这里?”
“在啊,难不成我还会杀了她?但现在她要做人家的新媳妇了,所以你们不能见她面了,那边给我的聘金是八百两,你们只要能给我九百,人就带走,至于沈老爷的钱,我退了就是。”
“你是漫天要价。”林夏道。
“我是,你能……”老鸨子笑的前仰后合,“将我怎么样呢?这不和姑娘你卖盲盒一样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不情愿,三天后我嫁她出门就是了。”
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两人灰心丧志出来。
外面黑黢黢的了,林夏拿着那六百两的银子,一时之间心情一落千丈。
她将一枚小石头踢了出去。
那小石头兜兜转转,却被一个墙角的乞丐一把抓住了。
林夏只感觉那乞丐面善,所以吃面的时候也点了一份儿给那乞丐。
那乞丐并未道谢。
回家,两人和衣而睡。
还有三百两,让他们去哪里赚。
三天的时间靠什么才能赚三百两啊。
第二天大家集思广益,到底没想到赚钱的手段,就连林夏这绝顶聪明的人也思忖不到完美的计划。
到中午,她准备和孙巧云出去走走寻觅商机。
“是三百两,咱们想什么办法啊?”
“不要着急,”林夏早看穿了沈百万的意思,“他的目的不外乎让咱们求他罢了,只要咱们同意离开,他就会放了小妹。”
孙巧云气坏了。
“咱们才刚刚在这里扎根了,怎么能随意离开呢?”
“是啊。”
两人才在聊天,却和正在遛弯儿的沈百万撞了个满怀,沈百万一笑,“哟,这不是林掌柜?后天乃是我大喜之日,老狐狸可通知你了。”
“媒妁之言呢?父母之命呢?什么大喜之日,你们这是买卖人口。”
“就允许你招摇撞骗不允许我弄虚作假了吗?林夏,”沈百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你只要从我胯下钻过去,然后滚出小镇,从今以后我和你们一笔勾销,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还要执迷不悟,我要你们好看。”
林夏嘤咛一笑,“未必我就筹措不到三百两,沈老爷怎么知道我林夏不睡笑的最后的呢?”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拭目以待咯。”
沈百万嘻嘻哈哈笑着离开了。
两人肚子饿了,到一家客栈去吃东西。
很快走进来了几个巡城的兵卒,兵卒开始聊天,一个道:“咱们帝京才是炎炎夏日呢,边塞已经是呵气成霜了,去年五月多我到雁门关去,那边白雪皑皑,和帝京真是天差地别。”
“前线烽火连天,只辛苦了咱们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另一个兵卒这么说。
林夏看他们你言我语聊的很好,倒想要加入。
其中之一又道:“胡天八月即飞雪,千树万树梨花开,真个是“都护铁衣冷难著”呢,咱们这些南方人到了北边去,风一吹面颊龟裂,嘴唇皴了,暴露在外面的手也不成个模样了。”
正说话之间,又走进来一个士兵。
此人尘满面鬓如霜,状态一点不好。
林夏低头看,发觉此人两鬓苍苍十指黑,活脱脱是个卖炭翁。
此人面上皴裂的厉害,手背也裂开了,有血水流淌出来。
林夏想,倘若有什么药能治疗军中的这个病就好了,一念及此,林夏居然大胆靠近了这几个丘八,“兵哥哥,小女子不才,听你们高谈阔论,倒对那边塞风景心向往之,实不相瞒……”
林夏“哭”了起来,“小女子的丈夫只怕已是无定河边骨了,我那春闺梦里人啊,赶明儿你们谁去边塞,我也到那边去走走。”
“边塞?”
那从边塞回来的汉子长叹一声,“我们国家是三抽一,也就是说三个士兵里头必须有一个去边塞,我是那三分之一,边塞……”
那人的声音因痛苦而低沉,“天是黑色的,每天都是狂风怒号,度阴山附近不少匈奴的可汗、大单于还会带士兵连夜偷袭我军,我军多为南方人,不习惯在北边作战,哎,情况不怎么好呢。”
“你一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到边塞做什么去?你看看我手你就知道了。”
那老兵将手伸出来给两人看,孙巧云从未见过这样伤痕累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