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里思一思我的琴娘哎!儿行千里母担忧呢!”
在苍茫的调子中,船只破浪乘风到远处去了。
众人各自小憩调整。
约略过了俩时辰,天色晦朔,原来已经到黄昏了。
今天并没有夕阳西下的美丽风景可以任他们诗酒流连。
船老大挥汗如雨,他指了指远处朦胧的城阙,“那边……就那里,那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和平县了。”
林夏起身。
之前,她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和平镇。
就和平镇已是万花筒一般的一个世界了,至于和平县,说真的,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靠近。
那崔巍的城墙拔地而起,边防确乎和小镇完全不同,更有不计其数的士兵在烽火台上站岗放哨,想必城里已是万家灯火了吧。
此刻林夏又思念远在沙群岛的小妹和母亲又心疼三十竹编筐的珍珠。
如今他们是千方百计到了目的地,可是……这……即便是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身无分文,别无长物,如何生活都是困难。
“靠岸咯,公子,姑娘!”
船夫平稳将船只靠近岸边,王南坡不情不愿送了银子给他,众人这才上了船只。
等船只离开,沈自衡却看到这船下面似乎有一群巨大的黑色鱼儿在尾随。
“你看什么?”
众人都在看远处朦胧的城阙与灯火,对未来,大家充满了憧憬与想象,但沈自衡呢?他却在看那船只。
“黑鱼!”
说真的,他从未见到过这么庞大的鱼。
那一大群鱼儿游动的很快。
林夏也顺着视线看去,但距离远了,又是什么都不能看到。
“这一路过来你始终提高警惕,好了,咱们已经到和平县了,走吧。”
又道:“蓝鲸比这个还大不少呢,是也不是?”
沈自衡摸一摸林夏的头,一言不发。
大约走出去一段距离,沈自衡飒然回头,他的眼神变了变,视线定焦在了之前的船只上。
那桅杆上的灯熄灭了,沉寂于黑暗中。
似乎,有短促的惨叫声贴了水面震荡过来。
“走吧。”
林夏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
此刻,船夫摇橹,准备回去。
实际上,这段距离一两银子绰绰有余,但自己却坑骗了外乡人二两,他自然是开心了,呷一口黄酒准备继续赶路,但就在这千钧一发,船老大却忽而看到水里头出现了不少黑鱼。
他好奇的低头看。
咦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黑鱼居然欻拉一声从镜子一般平静的水里跳了出来,船老大吃惊,顿时揉了揉眼睛。
他开船多年从未见过这等稀奇古怪的事。
等他看清楚,有长刀已压在了肩膀上,原来那是一群水性不错的黑衣人。
有个握着峨眉刺的男子已紧紧盯着他,船老大吓坏了,惶恐的跪在了地上,眼神木讷,“你们是什么人啊?”
“问你几个问题,不需弄虚作假,回答正确,放你一条生路,你要胡言乱语瞎编乱造,我要你葬身鱼腹。”
那人冷冷道。
船老大顿时吓坏了,浑身瑟瑟发抖。
他战战栗栗,只感觉平日里灵活的舌头今天也木讷了,“您说,大爷您问就是了。”
“他们到和平县做什么去?”
那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问题让船老大匪夷所思,“他们只是我的客人,我向来不问他们做什……”话没说完,一个血糊糊的东西就落在了面前。
那半月一般的东西落地后,船老大恐惧的嘶鸣一声,紧跟着握着峨眉刺的人一把暴力的抓住了船老大的发髻,用力将他脑袋连同上半身都压在了水中。
船老大惊慌失措,努力挣扎。
但无济于事,那人终于赦免了他,酷刑结束后,船老大头发以及衣服都湿漉漉的,他气喘吁吁,“我回想一下,求求您不要杀我吧。”
“那就好好儿想一想,我们可没时间和你墨迹。”
船老大点头,追忆完毕,犹犹豫豫道:“这群人说,他们要到和平县去,要赚钱。”
“赚钱?就这些?”
“是,赚钱,那个女孩还说否极泰来,又说什么珍珠宝石,哎呀,您不要动手,我慢慢儿回想。”
看对方准备杀人,船老大吓坏了,恐惧的盯着对方。
那人沉默,点点头。
船老大继续:“他们是沁水村人,准备到和平县去做买卖,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貌美如花,不时地说父亲怎么样怎么样,从她那十万火急的口气我能分析,这女孩似乎是救父亲去的,其余的,我……”
说到这里,船老大站了起来。
“哎呀,你们看那是什么?”
说到这里,船老大纵身一跃,哗啦一声水面砸开四分五裂的泡沫。
再看时,一切恢复了平静。
好在这群人并未追杀,否则他必死无疑。
这群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他们需要第一时间将讯息汇报给另一个人。
承焘太子。
大家都以为他一定死在了和平镇的爆炸事件中,实际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的确被炸了个四分五裂,但他却活了下来。
多年来,他豢养了一大群士兵。
从和平镇九死一生逃离以后,他对沈自衡恨之入骨,错以为端王以及太子的队伍是沈自衡提早联络,他再次寻找沈自衡,后者已不知所踪。
这在某种层面上证明了一个真理,沈自衡畏罪潜逃。
承焘太子不敢在和平镇附近盘桓,急急忙忙搭乘了一艘船到自己第二个根据地去了,这第二个根据地可不就在金沙滩?
这群人回庄园。
柳暗花明。
琪花瑶草。
这是个环山住宅群,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看到金沙滩的一切。
众人回北边一个屋子,承焘太子正在给那些死在了和平镇的人上香,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口袋。
那包袱里头有不少铜环。
这是他们这群士兵的标识。
每一个铜环上都镌刻了姓名和籍贯。
戴铜环的目的为了让生者更好的寻找死者,而无论谁清理战场都不会拿走将士们的这些东西。
这铜环就好像士兵的铭牌一样至关重要,尽管死亡让一切消失殆尽,但这些东西不被当做战利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