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库房内又一次打开了,有个白狐儿脸的男子才进入就关了门,库房内再次恢复到之前钢铁一般的黑暗。
“大家好好儿活下去,很快就有人救你们了,一定要好好儿活下去。”
那人没有通报姓名,只丢下这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小孩儿逐渐站了起来,迷惘的视线却不能刺穿极端的黑暗。
在出发之前,刘瑾特意检查了樊笼。
“哟,这个乖觉可爱。”
刘瑾伸手想要抚摸一下笼子里的小家伙,但熟料那小孩暴跳如雷,恨不得将那干枯的禄山之爪给啃掉。
刘瑾忙不迭躲开。
“这个也粉妆玉琢,不错不错。”
笼子里是一个拘押多日已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眨巴了一下人畜无害的眼睛,就这么与世无争的看向刘瑾。
她居然开口说话了,羸弱的音调凄然极了,“老爷爷,我会做家务,我什么都会!我求求你了,你送我离开这里吧,我阿娘病入膏肓,她还在等我要钱给她看病呢,我求你放我离开这里吧。”
那边不声不响。
刘瑾唏嘘,“似乎发热了呢,小家伙想家里人了。”
说到这里,回目看看站在背后的俩太监,“杵在这里做什么呢?这小家伙想家里人了,我忖度着她母亲想必也早死了,送她去和母亲团聚吧。”
说到这里,那左边的太监急急忙忙将钥匙拿出来,开启樊笼后,右边的老太监将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抱了出来,然后朝高空丢了出去。
有侍卫握着戈矛冲了过来……
众小孩面如土色,一个个更栗栗危惧。
“千岁在这里呢?”
气氛急转直下。
伺候惯了刘瑾的人,都清楚刘瑾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此刻的他黧黑了一张脸,凶神恶煞一般,往往在这种时候危险就会从天而降。
众小孩熟悉这个声音,大家一看,是个白衣郎君,明白此人兴许是好人。
“这里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玩儿啊?千岁,咱们走吧,我找乐子给你,走走走。”拓拓咯咯咯笑着靠近,踮起脚尖在刘瑾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刘瑾乐滋滋的点头,捻须尾随了他离开。
没有人知晓拓拓安排了什么项目给刘瑾看。
黄昏后,天暗下来,这宅邸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人坐在马车内。
马车停在了宅邸角门附近,那是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似这种马车,在和平县随处可见,但和其余马车不同的是,这马车是绿呢的,车帘却是绯红色。
红配绿岂不是最丑恶的搭配吗?
有个小卒子不知好歹的靠近,一把将车帘掀开。
没有人知道此人遭遇了什么,下一刻,他惨叫一声飞了出去,嘭的一下后背撞在了墙壁上,缓缓地滑落了下来,如一滩泥。
众人面面相觑。
再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兵卒上前去了。
“你是人是鬼?”
有个将官握着屠刀指了指绿呢轿子。
里头却穿出格外凄厉的诡异音调,紧跟着一只穿了绣花鞋的脚丫从里头探了出来,“让刘瑾那老贼来迎我。”
众人更感觉奇怪。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
内室,刘瑾正在和拓拓取乐。
拓拓穿五颜六色衣服,咯咯咯的笑,“哪里有什么樱桃杯啊,千岁。”
“古人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用你那樱桃小口做酒杯给我,岂不快哉?”拓拓只感觉恶心,但并未面露不快,而是吮一口甜丝丝的稠酒,亲了过去。
刘瑾乐不可支。
喝一口后,顿觉爽快,“此乐何极!此乐何极啊?”
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旋即,两人都笑了。
就在此刻,兵卒着急忙慌而来,跪地曰:“千岁,不好了,外面有个神秘的女魔头非要您去迎接她,怎么办啊?”
“什么女魔头?杀了便是,何苦定要进来汇报?”
言外之意那兵卒已心知肚明,但他却委顿在地上不肯离开,又低了透露喃呢,“那人武艺高强,我等完全不是对手,只怕闹起来她就杀进来了。”
刘瑾起身,眼神晦朔。
这一刻,他沉默了。
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拓拓,眼神是如此恋恋不舍,又看了看门口,再将视线挪移到了脚面上,拓拓惊讶的发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刘瑾此刻居然在颤抖。
“拓拓,你是最爱我的,我知道。”
刘瑾忽而突兀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让拓拓更摸不着头脑。
这老猪狗又闹哪一出啊。
“妾从头到尾都是您的,您好,妾身也万事大吉,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妾身如何能活下去,千岁,呜呜呜。”
不就是表演?
从他下定决定牺牲色相开始就琢磨到了这么去演绎这个重要的角色,看拓拓泪凝于睫,刘瑾义形于色,伸出那粗糙的手擦掉了拓拓睫毛上晶莹的泪。
“拓拓,你……你等我回来,登我做完这一票,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千岁!”
“我、”他恋恋不舍,“我去去就来。”
他犹如慷慨赴死一般转身义无反顾离开了。
这一切更让拓拓感觉不可思议。
忖度着刘瑾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拓拓从前门离开,不多时就到了滚地龙这里。
林夏看拓拓到来,急忙去迎接。
“你表情不对劲,怎么了?”
她担心这些小孩的安慰,暗忖,莫不是被拘押在不见天日囚笼中的小家伙一个个都出问题了吗?
拓拓进入滚地龙,梭巡一眼众人,急忙道:“我出来一次不容易,很可能会被监视,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今日……”
他将那红鞋子握梅花的女孩说给了众人。
林夏百思不解,凑近沈自衡。
“夫君,你可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群神秘组织?”
“红鞋子,红梅花?”
沈自衡也想了许久,但却不清楚这群人是什么路数。
端王有军队,但都是杂牌军,实则滥竽充数的居多,运筹帷幄的为少,自然不可能是端王的人。
至于承焘太子,他的士兵多为赤眉,这显然不符合。
红鞋子究竟是谁,不得而知。
另一边,刘瑾已毕恭毕敬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