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八,春风微醺,宜婚嫁。
天不曾全亮之时,乔锦娘便起来了。
今日来给她梳妆都是尚宫局之中的女官,陪伴在她身边的也都是宗室里的老王妃及宫中的女官。
乔锦娘出侯府之时,一路昏暗寂静得很。
到了宗庙之外,天色才微亮,便能见群臣乌泱泱地站在两旁,还有宗妇命妇等。
乔老夫人与周老太君都在上首的位置,身后还有百名命妇,再往前便能见到几位长公主与王妃们,也都恭恭敬敬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肃穆庄严之感油然而生。
走到台阶下,陆宸今日穿着一身祭祖的蟒袍而来,牵着乔锦娘的手,步步走上了宗庙的台阶。
乔锦娘只能听到一旁礼官的声音,礼官让她如何,她便如何,她切记着规矩行叩首大礼。
伏拜之时,头上的金凤步摇只有缓缓得微微轻摆。
跪拜,敬酒之后,走出外边,二人又对着惠临帝行礼。
惠临帝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陆宸磕首道:“臣谨奉制旨。”
之后,乔锦娘与陆宸在台阶上又跪拜之后,便又双双地去了一身衣裳,再到群臣跟前,拜见惠临帝与周皇后。
礼官诵读着册立大殿,那些已经给了乔锦娘的玉宝金印,又有周皇后再一次地交给了她。
礼毕之后,乔锦娘穿着七八层的衣裳差点都要站不起来,陆宸瞧着扶了她一把。
两人转身面对着群臣,宗室与群臣命妇皆跪地道:“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太子妃殿下千岁。”
群臣站在自个儿的脚下,跪拜着喊千岁。
这一幕,对于乔锦娘而言是极为震撼的。
可震撼没有许久,她便又上了车辇回去了侯府,等待着陆宸上门迎亲。
昨日未曾睡好,乔锦娘感觉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
好在身边有礼官随行,每一步她都只需行标准的礼仪便可。
等到陆宸迎亲的车辇到,房门口响起了呆雁的喊声,乔锦娘执喜扇遮脸出门时,她才生出一些不舍来。
出锦园时,糯米小跑着过来道:“主子。”
糯米硬生生地憋着自己的眼泪,道:“主子,您若是受了委屈,一定别忍着,我们永远会在宫外等着您的。”
陆宸皱眉瞪了一眼糯米。
乔锦娘道:“傻糯米,你日后要好好照顾自个儿,若是想我了,大可递帖子进东宫之中。”
出内门时,乔锦娘便见到郑晓由安嬷嬷扶着站在台阶之上,她的唇角露着微笑,可是眼中却是闪着泪花的。
安远侯站在一旁道:“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郑晓言语之中带着喜气,却也能听出里边的不舍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乔锦娘微微福身之后便出了门。
太子成亲用的不是民间的花轿,而是八匹骏马的鸾辂。
乔锦娘上了车辇里边,不舍得放下了帘子,明明都没有在侯府之中住多久,可她便是割舍不下。
路过正街,两边的百姓见到车架仪仗来时,纷纷下跪行礼山呼千岁。
两边都是来看太子娶亲时候的热闹。
见着那延绵不断的十里红妆,众人更是赞叹不已,足足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
这旁人即便是再富贵,也不能有这样的规矩礼制。
入东宫后,并没有民间的拜堂,行的是同牢礼。
等一众规矩之后,乔锦娘总算是得了歇息的时候,入了她的寝宫。
寝宫的一切都是簇新又处处彰显着奢华的,乔锦娘退下了大红色的嫁衣,沐浴之后又换上了一套宫服。
她留心数了一下,从内到外足足有十二件,每一件都是精致得很。
上妆之后,她便随着陆宸去太极殿之中朝见惠临帝与皇后,乔锦娘才得以回东宫。
离开太极殿之后,她见着群臣命妇入宫,想必是来宫中参加喜宴的。
乔锦娘回东宫之后,便撤掉了头上的金冠,民间的婚礼就够繁累了的,可皇家的婚礼大概是民间婚礼的百倍之累都不止。
乔锦娘已经数不清楚今日她换了多少套衣裳了,更是数不清楚,只记得每一套的衣裳起码都有十层之后。
好在三月底的天还带着些许的凉意。
一旁尚宫局司寝的宫女在乔锦娘耳边说着侍寝时候的规矩。
乔锦娘强撑着听完时,眼皮却已经在打架了。
陆宸也没有在宫宴之中久待,早早地便回来了。
见着乔锦娘明明已困到不行,却还强硬得不闭眼就觉得好笑。
陆宸对着司寝女官道:“你们都下去吧!”
女官们福身道:“殿下,还有合卺未喝,还有结发也还未曾结……”
陆宸道:“这些都不必了,你们下去便是了。”
结发早在临安时便有结过,合卺酒也早就在临安时喝过了。
当时行合卺之礼时,按照规矩,男子的瓠瓢喝完后得倒过来放,取阴阳调和,还有便是日后夫为天的意思。
乔锦娘明明当时还不善酒力,偏偏先他一步将瓠中的酒一饮而尽,将瓠瓢倒过来放置,最终将她自个儿喝得醉醺醺的。
让司寝等宫女都下去之后,陆宸走到了乔锦娘的身边道:“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了吧。”
“不行,我要晞儿,我好久没有见他了,我头一日来东宫,怎能不见他呢!”
陆宸今日见她劳累,也没有想要动她的想法,“晞儿来了,又要闹你!”
乔锦娘强撑着睡意道:“我可不怕他闹我。”
陆宸命宫女将陆晞领过来,小陆晞见到乔锦娘之后,便扑倒了她的怀中,“娘亲,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乔锦娘微微一笑,抱紧着陆晞道:“是啊,以后娘亲可以天天陪着晞儿了。”
小陆晞蹭了蹭乔锦娘的脖子道:“真好。”
乔锦娘见着了晞儿之后,才不管他们父子两闭上了实在是撑不住的惺忪睡眼……
陆宸望着乔锦娘浓浓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婚之夜,见得吃不得,若是同房他难保忍不住。
可也心疼她着实是太累了,便回去了他自个儿的寝殿里。
门口,尚宫局的司寝宫女们在外见着太子离开,都不约而同地蹙了眉头。
一个新来的宫女在司寝女官边上小声道:“民间前些时候有传言,说太子妃在侯府之中私会外男,今日太子殿下这般不喝合卺酒不结发,也不同房,是不是嫌弃太子妃呐?”
“要你的小命就别胡说此事。”司寝女官正色道。
但大婚之日,太子与太子妃不同房着实是不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