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黑暗之中，人想的自然就多
甄三想起了甄二每次说月底给酒馆老板结账，可从来没有结过。
想起甄二曾经骗那些赌鬼说利息很低，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还上。
各种甄三从前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小事，不断在脑中浮现，成为佐证甄二会先一步招供，把自己送上绝路的证明。
这些小事，不断冲击着甄三的心理防线，让他嘴唇颤抖，自言自语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时候走进来一个锦衣卫，告诉他甄二已经招供了。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甄二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好像有人在隔壁说话。
“他肯定会招，他已经开始招供了……”甄三不断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大。
最终自言自语演变成大喊大叫：“大人！我招了！我要先说！大人！”
同时身体不断挣扎，扯得审讯架发出吱呀的晃动声。
监牢外的孙明达，看了一眼钱贯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
“苏小旗，莫非这是你独创的施舍审讯法吗？指望犯人善心大发，主动报告自己的罪行？”
这略带嘲讽，但又阴阳怪气的话，引得后面的狱卒跟着发出笑声。
锦衣卫他们得罪不起，但跟着总旗笑两声还是可以的。
连张一初都有些急了，靠近苏元轻声说道：“你现在认错，我跟你百户说说情，不会太怪罪你的！”
苏元只是摇头不语，这才过去一刻钟呢。
这种方法就是要等着犯人自己击破心理防线，急不得。
可就狱卒的笑声渐消，钱贯也准备开口的时候，监牢内突然传来了甄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吵着闹着要招供。
苏元嘴角带笑：“孙总旗，这犯人好像真的善心大发了。”
孙明达嘴巴微张，震惊的看向监牢内。
甄三的叫喊声，简直就像打在他脸上一样。
钱贯和张一初的表情和孙明达也差不多，明明苏元就站在他们旁边，什么都没有做啊。
怎么被锁在牢中的甄三，仿佛经历了整套酷刑，哭着喊着要招供了。
刚刚还跟着孙明达一起笑的狱卒愣在了原地，满脸的难以理解。
他们看的出来，那犯人是真心想要招供，甚至比被逼供了一天还要真心。
“怎么做到的？难道这小旗官会法术？”
“这样审犯人也可以吗？为什么那人这么容易就招了？”
“神乎其技，真的是神乎其技！要是我们的学会，之后审讯不是……”
“想什么呢，那是法术，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学会的吗？”
刚刚还嘲笑苏元太年轻的狱卒，这时候看苏元的目光已经有些畏惧加崇敬了。
崇敬是因为苏元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畏惧是因为他们完全不理解苏元是怎么做到的。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钱贯作为一个百户，反应并没有比狱卒高明多少。
他现在也赵林云一样，觉得苏元是个异人了，这手段也太神乎其神了。
刚刚还嘴硬发誓的两人，只是被蒙上了眼罩，挂在审讯架上。
没用任何刑罚的情况下，不到一刻钟就主动招供？这简直比拔指甲，烙铁好多了啊。
“简单的心理学罢了。”苏元淡然回了一句。
从两人被带到监牢，到开口招供，还不到一刻钟，比苏元想象的还要快。
黑暗之中，甄二和甄三会感觉时间流逝更慢，而且心理压力加大，这么快招供也情有可原。
“理学？儒家的真言术？”钱贯不知道心理学，只知道理学。
“额，跟儒家没什么关系，其实就是吓吓他们。”
苏元觉得囚徒困境不是那么一两句就能说清楚，就简单的敷衍了一句。
而监牢中，呼喊没有得到回应的甄三，叫喊愈加激烈，不断在审讯架上挣扎，只为了快点招供。
“百户大人，那先进去审讯？”
“我们也一起进去吗？”
钱贯竟然小心翼翼的征询了苏元的意见，他还没搞懂苏元是怎么让犯人自己开口的。
怕自己贸然进去，犯人又不肯招供了。
“当……”苏元刚准备开口，甄三的监牢也发出了呼喊，不过距离较远，若有若无。
但靠着武者的敏锐听觉，几人还是能听见他在呼喊要招供，甚至比甄三还要急。
“大人！我招供，我要招供，我先说！”
苏元回头看了一眼钱贯：“大人，甄二也要招，不如我们分开审问，节约时间？”
“好……”钱贯呆呆的回了一句，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苏元。
一个就算了，可能是甄三胆小怕事，可这两人竟然几乎同时喊着要招供。
只能是苏元的手段起作用了。
孙明达的反应比钱贯和张一初还大，脸色发白，心中忐忑。
“他们应该是要招其他的事情吧，毕竟是街头恶霸，多少有些案子，应该跟倭寇关系不大。”孙明达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开口说道。
苏元轻笑：“孙总旗，我刚刚问的，就是关于通倭的事情。”
“至于他说的是不是跟倭寇相关的，进去一审便知。”
“审一下，审一下……”
孙明达有些失魂落魄的跟上了钱贯的步伐，走进了甄二的牢房。
苏元则独自一人拉开了甄三的牢房门。
听到牢房门打开的声音，正在大声呼喊的甄三终于稍微平静了下来。
“大人？你进来了吗大人？”
“有什么要说的？我时间紧得很，只听关于通倭的消息。”
甄三急忙喊道：“倭寇……我知道！我知道！”
“说吧，我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尽快说完，多说些甄二没说过的。”
“甄二已经招了？”甄三目眦欲裂，声音绝望。
自己紧喊慢喊，可还是慢了一步。
“放心，你说的比他详细就可以，说吧。”苏元又重新给了他希望。
听到苏元这么说，甄三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大哥……甄冠喜他最近几个月总是跟一个有些奇怪的商人交易，我怀疑那个就是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