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离开后，往后厨去的沈夭夭眉眼忽然一凝，哪里还有刚刚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回首，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庭院，走到无人僻静处，抬手就把手里的篮子甩到了草丛里。
“好啊，原来你刚刚的痴傻都是装的，我要去告诉侧妃，让她狠狠治你的罪！”
沈夭夭刚把篮子扔进草丛，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她回首，刚刚被方月掌掴的小丫鬟趾高气扬地立在原地，正双手叉腰看她。
“都怪你，若不是你，侧妃就不会迁怒于我。你这个丑八怪，臭哑巴，去死吧！”
那丫头说着就双手去推沈夭夭。
沈夭夭此时正站在一假山附近，她身后是半人多深的水潭，潭水虽算不上有多深，但底下怪石遍布，正散发着幽幽冷意。
若是被小丫鬟这么一推，运气不好撞在石块上，她人说不定直接就沉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恶毒。
丫鬟推过来的瞬间，沈夭夭灵巧的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扑通”一声，丫鬟跌入水潭，溅起些许浪花。
一股血色渐渐在水中蔓延，丫鬟惊恐地在水中上下扑腾着，颐指气使地吩咐沈夭夭：“死丫头！没看到我摔到水里了，还不快把我拉上去！”
她掉进水里的一瞬间脑袋就磕到了石头上，简直痛得要死，这个小哑巴真是该死，看到她落水都不知道扶一把。
看到沈夭夭站在原地没反应，丫鬟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这个小哑巴，等她上岸，她一定要弄死她！
不就是仗着她有个好爹吗，大家一样都是下人，凭什么这个小哑巴痴痴傻傻活得滋润，她费心费力讨好主子却活得像条狗一样？
不公平，她要好好惩治一番小哑巴才能出了心里那口恶气！
丫鬟这样想着，恶狠狠瞪了沈夭夭一眼，奋力朝岸边游去。
沈夭夭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游泳，略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啪嗒”一声，一双湿淋淋的手紧紧攀住了岸边的石块。
丫鬟松了口气。
只差一下，她就能从水潭里出去了。
就在她要发力爬上岸时，一双脏兮兮的鞋子蓦地出现在她视线里。
丫鬟循着鞋子的足迹慢慢朝上看去，小哑巴那张丑到人神共愤的脸映入眼帘。
她抬脚朝小丫鬟的方向走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小丫鬟的眼底浮现一抹慌乱，厉声质问沈夭夭。
倒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
“你想杀我。”沈夭夭蹲下身子，沉静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丫鬟。
“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小丫鬟眼底的慌乱之色更甚，眼神游移不定，不敢去看沈夭夭的脸。
奇怪，这个小哑巴是怎么发现的？
刚刚扑过去的一瞬间，她确实是想杀了沈夭夭的。
这个丑八怪，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抱歉，”沈夭夭忽然勾唇笑了，“说谎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沈夭夭忽然站起身子，抬脚踩上丫鬟的手，用力碾了两下。
丫鬟吃痛，凭着本能反应张开嘴巴就要呼救。
然而，就在她张开嘴巴的那一刻，却有一不明物体忽然飞进她喉间，将她所有的痛呼声彻底堵在了嗓子眼。
丫鬟觉得嘴巴里苦苦的，紧接着脑袋也开始眩晕起来，目之所及的事物开始有了重影。
丫鬟眨眨眼睛，无力地松开了攀在岸边石块上的手，渐渐失去了知觉。
闭眼的那一刻，她看着满脸阴寒之色的沈夭夭，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与后悔。
是了，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人绝不是小哑巴。
早在她朝小哑巴踢出那一脚时，她就该觉察出事情有蹊跷了。
她想活，她不该招惹这个小哑巴的，她不该。
丫鬟死前终于明白过来，然而已经太晚了。
“砰”的一声，水潭再度溅起些许浪花。
不同的是，这次再不会有人爬起来了。
沈夭夭看了一眼尸身慢慢沉入水底的丫鬟，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寿王府的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屡次三番找她麻烦，这次还带走了拒霜，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没想到连这个丫鬟都要杀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想杀她，那就让她自己去死好了。
沈夭夭拍拍手，整理好仪容，转身朝某个方向去了。
片刻后，一列美貌侍女袅袅婷婷行走在王府里。
她们此行，是要去给悠然居寿王新纳的小妾送衣服的。
队伍后面，沈夭夭手里捧着一托盘，上面放着步摇簪子等物，看上去十分华贵。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悠然居门外。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说是拨给新姨娘居住的院子，门口却列着两排侍卫，他们手里的长矛和刀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这不像是宠爱，倒像是监禁似的。
领头侍女被那刀剑吓得一哆嗦，白着脸回话：“回大人，奴婢奉寿王殿下之命，来给霜姨娘送饰品和衣服。”
“进去吧。”
侍卫们冷着脸，将东西一一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才放人进院。
沈夭夭跟着队伍往里走。
“进去之后，把东西放下就走，不要多看，也不要多问，否则当心你们的小命。”领头大丫鬟压低声音吩咐众人，语气里满是严肃认真。
“明白。”底下的小丫鬟们齐声回话。
“咯吱”一声，古朴的木门被推开，正午的阳光从门口投射进去，那屋子却仍旧漆黑一片，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魇兽，要把人一口吞入腹中。
沈夭夭闻到了里面传出的浓重血腥味。
她端着托盘的手猛然收紧，心里七上八下。
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拒霜是否已遭遇不测？
沈夭夭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往里走。
大堂房梁正中间的位置垂下一绳索，绳索末端，一美貌小娘子双眼紧闭被人绑着手腕悬于半空。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整张脸看上去毫无血色。
更重要的是，那小娘子身上的衣服早已碎裂，身上血迹斑斑，遍布鞭痕，血水汇于脚底，顺着她圆润的脚指甲一滴滴淌在地板上。
沈夭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是她的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