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老头脸上的褶子都快看不见五官了，整个人只剩下了皮包骨，讲话时说两个字就要喘口气，让人担心他脾气一上来就坐那嗝屁了。
“对不住，前辈。是晚辈妄言了。”曹玄立即就服了软。
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头一定不简单，看他这副样子恐怕已过了期颐之年，而且坐着轮椅都还能把这么大的地方收拾得跟猪圈一样，看来必有其过人之处。
老头闻言默不作声只是鼓着眼瞪着曹玄，看上去一副要跳起来打人的样子。
曹玄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鞠了一躬拱手道：“晚辈曹玄，不知前辈作何称呼？”
“哼！”老头鼻腔中喷出一股浊气，满脸不屑地说，“铁秀才。”
“这轮椅看上去也不是铁的啊。”曹玄低声念叨一句，但没敢说太大声。
铁秀才摇着轮椅来到曹玄的面前，然后一动不动地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久到他都以为这老头是不是睡着或者寿终正寝了。
最后铁秀才终于开口道：“像，实在是太像了。不...不像，还是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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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曹玄不禁疑道。
“没什么，”铁秀才挥了挥手示意没事，然后换个话题说，“你是新来的？”
“是的，前辈。半个多月前刚来。”曹玄立刻就掏出那块只刻着奉天府三个字的令牌递了过去。
铁秀才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一眼说：“符司的人，半个多月才来这，妈的这么久你是学认字去了吗？”
曹玄也是有些尴尬，不过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辩解，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摆脱只认识字的半文盲身份。
“你要找什么书？”铁秀才摇着轮椅走在前面，带着曹玄向里面行去。
曹玄想了想回答道：“我想看与沉默时代前后有关的记载。”
铁秀才摇轮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眼曹玄，然后叹口气抬起一只手，指着远处的一处书架道：“那你自己去找，就在那边。”
说完之后他就摇着轮椅独自离开了，还愤愤地说：“妈的真远。”
“前辈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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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他妈把我的书弄乱了！”
等到铁秀才的身影消失在书架间之后，曹玄赶忙跑向了刚刚指的那个书架。只要不继续跟着这老头挨骂，让他去哪看书都行。
跑到这比一层楼还高的书架前时，曹玄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书，”话刚出半句，他就立马压低了声音道，“怎么都没有名字啊？”
虽然这些书的装帧都很精致，可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堆在一起除了颜色以外其他几乎一模一样，连厚度都没有区别。
可就算如此，曹玄也不愿意再把铁秀才给招来骂自己一顿，他宁愿自己一本本地挨个找。
但不知道是自己运气不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之后，里面的内容竟还真就是自己想看的那些。
曹玄拿着书坐在了地上，然后耐心地回到第一页从头开始翻看。
“嗯？”
可没想到第一页就是与整本书风格相当违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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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连名字都没有，可扉页居然还写了前言。”
反正这本书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他索性就看看这前言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说不定还能了解到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
《关于本书，以及本书作者兰多·卡特的自述》
【关于我的过去，没人知晓，连我自己也都快要忘记了。而关于我的未来，除了我谁也不曾看见，甚至是我自己。】
这才刚看完第一句曹玄就感觉很别扭，他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这写的都是啥啊，不仅神神叨叨的，怎么连语意都不通。”
“兰多·卡特，西大陆的人名，该不会是翻译的时候出了问题吧。”曹玄想了想这可能是唯一比较靠谱的解释了，于是跳过了这部分继续往下看：
【我与他们同行，又与他们一同见证那最终的答案，可最后还是走上了不同的尽头。我需要修正这一切并重走这条路，以期望得到一个不同的结果。
我会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让自己从中得到补救一切的方法。】
曹玄一头雾水地看到了最后一行，甚至隐约有一种“我其实不认识字”的错觉，这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可能就只有那些撰写正教典籍的人才能相比了吧。
“算了，还是看点有用的内容。”曹玄直接翻过这一篇看向了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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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正文的内容就相当正经了，也没有出现什么翻译错误之类的问题，读起来也是相当顺畅。
“信仰时代，七神统治大地，赐予信徒与代理人神力，让他们协助人间的统治者管理国家。”他一边翻看着书里的文字，一边复述并总结着那些内容。
“黑暗时代，四个大陆与泛海诸国同时发生了毁灭性的灾难，导致所有大陆的人口急剧减少。”
看到这里曹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疑问：展明在给自己讲解灾难发生的时候，关于时间使用的是“几乎同时”，而在这本书中记载的时间却是“同时”。难道他是对书中记载的准确性有质疑才用了一个模糊的说法？
关于这件事暂时无法确定，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
“沉默时代始于灾难之后，神明不再高高在上，人们也不再视它们为唯一的真理。世界在灾难后重生，幸存下来的人类也将世界重新联结在了一起。”
曹玄想了想说：“灾难之后重新联结，指的应该就是几个大陆之间的航海来往，那用‘重新’的意思应该是之前就已经有来往了吧。”
“关于沉默时代的记载，这些倒是和他们讲的基本一样。”曹玄翻看完了这一部分，但除了个别疑点之外倒也没发现其他问题。
尽信书不如无书，他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道，然后继续看接下来的内容。
“沉默时代以后，身为柱神的日月二神信徒死亡数量最多，甚至使其连神性都难以维持，几乎在大陆上销声匿迹。而次神的荧惑尊、辰君、岁帝、长庚佛、镇祖，则需要靠泛滥的信仰来提升自己的神性，以谋夺柱神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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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曹玄合上书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是什么信徒，但信不信与有没有是两件事。即便七神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可他们始终是切实存在也没有人能否定的。那这本书上的内容要么就是恶意杜撰的渎神之书，要么就是事实如此。
“神需要信徒的信仰来维持力量与自身存在，所以在信徒大量死亡之后他们就开始近乎无差别地赐予神力了，并想以此从次神上升到柱神？”
想到这曹玄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而展明他们也都从来没有这样详细地解释过。
“难道这本书他们都没有看过？”
但这时他又想起了寰宇飨宴中想要说出名讳的修道士，于是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还是说，这些也是不能透露出来的内容？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书又是怎么记录下来的？”
曹玄本来只是想看点书给自己涨涨知识，可谁知道这越看疑问越多，而且还都是现在无法解决的问题，于是他只能在略感郁闷的情绪中又重新打开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