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平安躺在医务室的智能诊疗仪里面，重重的叹了口气。
安格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叹气了？”
王平安：“我想成为雷达人！”
“噗。你就这么想让自己的大脑能接收雷达信号啊？”
“你不想吗？”
“我可不想。而且你想啊，如果你适应了雷达信号的存在，那你回到现实生活不就浑身不自在？少了一个感官啊。不信你做个手术把耳朵全挖了试试看？”
王平安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没试过暂时失聪，其实感觉还好。”
“暂时失聪和真的完全失去耳朵这個器官不是一回事。”
王平安咋舌，然后很自然的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说我们要怎么样才能习惯雷达信号呢？”
安格丽：“转成视觉信号输入呗，就像以前那样。而且你本来就要依靠计算机过滤杂波，那顺便处理成视觉信号输入脑中不就完了？”
王平安沉默了几秒，又问：“计算机过滤杂波的过程，不是有可能把一些真实信号也一起过滤掉嘛，就好像以前在地球上，水中作战的时候的声呐信号，大部分时候计算机处理，但是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还是要依靠声呐员的耳朵。
“如果我们能直接把雷达信号接入大脑，没准也能实现差不多的效果。”
安格丽反问：“那你准备用大脑的什么区域来处理雷达信号呢？你还没晕够啊？我可是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王平安：“我是这么想的啊，你看同样的是哺乳动物，海豚和鲸鱼都能听到超声波……”
“我提醒你，没有任何一种哺乳动物能接收到雷达波。”
“那是因为自然环境中也没有这么强的雷达波，生物体自己也发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有啰。那如果在一个强电磁环境的星球，生物体进化出接收和分析雷达波的器官也是正常的吧？”
“是，正常的。但是那需要几百万年的进化。你还想一瞬间走完几百万年的进化过程？”
王平安沉默了。
安格丽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安抚道：“好啦，把雷达信号视觉化也没什么不好，再怎么说，直接进脑子还是会比通过仪表盘要直观一些啊，也快得多。”
“嗯。”王平安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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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平安一进实验室就问：“今天还是原样接入雷达波信号吗？”
“不，”图胜利摇头，“昨天我们已经试得够多了，今天我们准备试一试把信号可视化，然后让大脑管视觉的分区来接收。如果还不行，就再退一步，把可视化的雷达图示，混入机体摄像头拍摄的图像里。也就是采用和红外线探测一样的做法。”
机体的热能感知设备获取的信息，直接和光学设备的图像混在一起，所以王平安并没有因为接收到平时不会接收到的红外信号而呕吐。
王平安皱着眉头，没说话。
图胜利：“怎么，你今天还想复刻一遍昨天的上吐下泻？还是说你打算一直试到自己大脑习惯为止？别这样，就算真的能直接接入你大脑，你分析得了吗？那是人类大脑从未接触过的信息。还是交给计算机吧。”
王平安：“我昨天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我把意识上传到了计算机里，于是雷达的信号我突然就可以理解了。”
“扫描人类意识并且在计算机里运行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早就进行过相关实验了，不管用多么先进算力多么牛逼的计算机来运行扫描上传的人类意识，都没有出现自我意识的征兆。”
图胜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但是作为一个脑机接口方面的权威人士，我多少了解一点这方面的事情。人工智能产生本质上是冗余算力发生的自组织现象，就和人脑产生自我意识类似。
“人类大脑内的神经元只能作出简单的反应，你可以理解为‘是’和‘否’，或者0和1，但是800亿个神经元组合在一起，加上大量的外部刺激，综合在一起就产生了自组织，进而诞生出了主观意识。
“而现在最新一代的ai，有别于以前用数据‘喂’出来的算法类ai，他是超级量子计算机内部发生的自组织现象，它的底层原理上和人类意识是一样的。
“而把人类的意识扫描之后上传到计算机里，然后再运行，并没有观察到这种自组织现象。
“用玄学一点的说法就是，上传到计算机里的人类智能并没有灵魂。”
王平安皱眉：“等一下，你这个说法……你说超级计算机的人工智能底层原理和人类意识一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超级计算机的人工智能是有灵魂的？”
图胜利点头：“是啊，那不是当然的吗？灵魂其实就是自组织现象，数学家一直在试图用数学的方式来解释这种现象，目前主流学界的攻关方向是从群论角度下手。”
王平安：“可是我和ai打交道也很久了，没有觉得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是所谓的算法类ai，他们并没有真的灵魂。你把你的意识扫描之后上传，也差不多是这个感觉。”
“我第一次听说这些……”安格丽插嘴道。
图胜利点头：“很正常，伦理委员会没有刻意屏蔽这方面的信息，但是把信息放在了一般人不会想到去查阅的地方，而且故意让人想不起去查阅它，并且混淆了算法类ai和真正的ai。
“普通人也能接触到真ai，比如你们这些宇航员，你们每三年就要到地面的心理学中心去接受超级ai的心理考核，那个时候问话的ai就是真ai，他的本体位于心理学中心的超级量子计算机群。
“但是你们把它当成了平时能接触到的算法类ai，不是吗？”
王平安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见多识广了。”
图胜利笑道：“那是因为伦理委员会的掩盖很成功。”
安格丽却说：“等一下，既然ai能有灵魂，那理论上讲它们能完全取代莪们啊？有灵魂怎么可能应对不了突发状况？”
图胜利：“你知道世界上体积最小的真ai有多大吗？差不多32立方米，而且耗电量巨大。人类的大脑仍然是目前最小最节能的自组织单元。所以有人太空船还是主流，因为算法类ai不能应对突发状况。”
王平安：“真的假的……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了阿西莫夫的一个科幻名篇，那个科幻短篇里，人类因为普遍使用计算机，已经失去了计算能力，然后一个天才重新发现了四则运算，发现了人类也能计算。
“然后那个技术被军方兴奋的买断了，因为当时所有的导弹都用笨重的计算机来制导，如果人类能计算，那就可以用便宜轻便的湿件来替代昂贵笨重的计算机。”
图胜利挑了挑眉毛：“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科幻小说中描绘的景象，正是现在的状况。好了，废话说得够多了，你们准备好接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