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薛畅笑了笑,想让气氛轻松一些:“贵派叛徒唐秀儿昨天被我击杀,按道理说她当初能跟赵宸相恋,应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可她看上去却非常苍老,炼制毒药会让人在短短几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这件事妾身也已经听说了。”邱夫人叹道:“按照正规的炼药操作,是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否则唐门就该灭绝了。唐秀儿之所以变成这样,一方面是她经验缺乏,另一方面是没有一系列配套的制毒器械和充足的、懂得制毒的人数。
金风玉露不是普通的毒药,对其各种配药的药物品质要求很高,而且每一步都要做到精准控制,最终才能产出不错的成药。在没有专门的器械和经验丰富的药师进行鉴别的情况下,唐秀儿只能靠亲口品尝各种配药,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只能一直紧盯着制药的整个过程,才能避免出错,而药室内充斥着各种药粉,也会被她吸纳入体内……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制作的金风玉露的数量不但多,而且品质不差,由此可见这几年她可能一直在不要命的制作毒药,长此以往她的体内蓄积了大量的毒素,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急速的衰老不可避免,即使她没有死在薛掌门您的手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哎,这个孩子以前一向聪明乖巧,没想到却这么轻易就被赵宸那贼子所蛊惑,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可把我唐门给坑苦了!”
薛畅默然:情之一物,又如何说得清楚呢……
“师父,我来了。”厅外传来徐熙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薛畅看了一眼故作平静的邱夫人,说道:“进来吧。”
徐熙走进大厅,首先就将目光投向了邱夫人,他并不感到吃惊,因为之前他亲眼看着此人跟着师父进了山庄,心中转过多个念头,来到薛畅身前,躬身行礼:“师父唤弟子前来有何事?”
“先坐下。”薛畅指着旁边的空座,神情肃然的说道:“为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在我说完之前你只能静听,能做到吗?”
徐熙又看了一眼邱夫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弟子能做到。”
“好。”薛畅点点头,看着徐熙坐下,就开口说道:“为师已经了解清楚了你父亲当年自焚的真相以及凶手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徐熙神情还算平静,只是漠然的看着对面的邱夫人,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接着就以中立者的身份,不偏不倚的详细讲述了他了解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先是讲述他参加洛阳武林大会时向龙卫副统领徐振咨询,徐振告诉他的那些内容,包括巡武司秘档对徐熙父亲品性的评价、以及其对待徐熙母亲不好的事都没有遗漏,甚至就连徐振所说“让徐熙练好武功、为国立功之后再向巡武司申请,同仇人比武决斗”的建议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又说起邱夫人刚才对他所提出的请求以及承认的“真相”,包括她所说的龙卫对前朝武人的抓捕也都没有隐瞒。
在薛畅讲述的过程中,秋夫人始终安静的坐着,只是偶尔用余光瞥向徐熙。
薛畅说完,大厅内恢复安静,徐熙没有开口说话,两眼直视着对面的邱夫人,只是看不出任何异样情绪的流露。
薛畅咳嗽一声,正色的说道:“小熙,刚才邱夫人已经说过了,她自觉有愧于你,因此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可以接受!”
徐熙讶然的看向薛畅,薛畅认真的点头。
徐熙再一次看向邱夫人,这位大名鼎鼎的唐门家主此刻却是一副坦然受刑的神情。
这反倒让徐熙有点难于抉择,他沉默了片刻,才恨声说道:“那个害死我父亲的、叫马的贼子,现在在哪儿?”
“他的真名叫唐方润,唐门旁支族人,当年派他去你家执行任务,回来之后就调到了练功大殿,这些年里很少外出,如今是唐门的传功长老之一。”邱夫人如实说道。
“难怪,这些年没有听闻过他,原来是像老鼠一样的藏起来了。”徐熙鄙视的骂道。
邱夫人默然不语。
徐熙犹豫了片刻,神情复杂的又问道:“那……那个女人呢?”
这句话问得含糊,但在场的薛畅和邱夫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邱夫人轻声回应:“她嫁给了唐方润,还生有一个儿子……不过,她现在瘸了一条腿,行动很不便,是受你父亲长期毒打所致!她刚到唐门的时候,全身都是伤痕,看到这些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丈夫,我感同身受,所以请了名医为她疗伤,但有些伤害经年日久,很难治得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落下了这样的病根。
你父亲的前一位妻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最终离开了他,在你家隐居山林之后,你那不会武功的母亲恐怕很难离婚,若是继续遭受毒打,不知道她的身体能否顶得住……”邱夫人的神情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却蕴含着些许怒气。
原本因为父亲身死、母亲背叛,那些幼年时不好的回忆几乎已被忘记,如今却因为邱夫人的话而从记忆深处被掀出,揪痛了徐熙的心,让他一下子闭住了双眼。
良久之后,他才猛然睁开眼,看向薛畅,神情毅然的说道:“师父,我要向巡武司提出申请,同那个叫唐方润的贼人进行生死决斗,还要同邱家主进行决斗,还望师父您准许!”
知徒莫若师,薛畅早料到徐熙会有此要求,并未感觉吃惊,而是转向唐门家主:“邱夫人,你觉得呢?”
“不知徐少侠会在什么时候提出申请?”邱夫人早有最坏打算,因此神情同样平静。
“明天,在军事动员令结束之前将此事解决。”
“若是巡武司因此征询我的意见,妾身会同意。”面对徐熙直视的目光,邱夫人很干脆的回应道。
徐熙松了口气。
“邱夫人。”薛畅问道:“我刚才忘了问一个问题,贵公子及孙儿患的是什么先天疾患?”
“是心痹之症。”
果然是先天性心脏病!……薛畅皱了皱眉头,尽管之前在听完邱夫人对自家孩子病状的描述之后,他就有此猜测,但当邱夫人明确说出来之后,他还是感到有些麻烦。
“薛掌门,这……这有什么问题吗?”邱夫人敏锐的察觉到薛畅脸上神情的变化,立刻紧张的问道。
“心痹之症是以往医书对心脏先天疾患所造成的症状的一种描述,实际上心脏的先天缺陷有很多种,我们首先要大致明确是哪一种,才能够针对其进行专门的手术治疗。”薛畅认真的说道:“邱夫人,如果明天方便的话,最好让贵公子和你孙儿到成都逍遥派的医馆,让我徒儿木棉对他俩进行详细的检查,以便有个初步的诊断。”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薛掌门!”邱夫人一脸激动,当然她心里明白薛畅为何在此时说这些话的原因,接着又说道:“妾身这就回去通知唐方润,准备决斗一事,希望与徐少侠的恩怨顺利解决之后,逍遥派和唐门能够携起手来,共同应对以后的大风大浪!”
邱夫人一脸诚挚,话中有话,薛畅如果不是想起之前在洛阳的龙卫副统领徐振的提醒,恐怕一时都想不起对方暗中所指的是什么,当即定了定神,沉声回应:“若是事情顺利解决,逍遥派愿意与唐门并肩战斗。”
邱夫人面露笑容,朝着薛畅盈盈一拜,转身离去。
薛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感叹:这个女人能够统率唐门、屹立巴蜀武林十多年不倒,既不容易、也不简单啊!
旁边的徐熙再次向薛畅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脸感激的说道:“这一次徒儿能够找到真凶、有机会报仇,多谢师父您的帮助!”
“这是为师应该做的嘛。”薛畅摆摆手,反而谦然的问道:“在洛阳时为师就已经探知了真相,可到了今日方才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八壹中文網
“师父您是为了徒儿着想,徒儿都明白。”徐熙诚挚的回应。
“小熙啊。”薛畅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以你现在的武功,对上那个叫唐方润的,应该问题不大,可要在这个时候同邱夫人决斗,我觉得你还差一些火候,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为师我也不会阻拦,只是希望你在解决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做到-问-心-无-愧!”
徐熙心中一震,随后默然。
………………………………………………………………………………
“小梁,你说什么!想留在这里,不想跟我们回去?!”赵平一脸惊讶。
“小梁,别乱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做叛帮,要是让帮里的其他人听见,非把你抓回去,进行严厉处罚不可!”曲老三厉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