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之中,牧然直接坐下,他珍重的从怀中掏出所剩无几的一盒烟,抽出一根,用石头打火星子点着。
他眯着眼睛,嗅着烟草香味。
“第一线,夕匕大村,但凡细心,懂些风水阵术,便能全身而退,毕竟那故事线中的道士有些修为。”
“第二线,竹林棋局,想过关,要么在棋道上碾压白衣棋士,要么就得懂得掀桌子,而掀桌子…需要莫大的勇气。”
“第三线,一县之地,凭的是谋略城府,稍有行差踏错一旦彻底陷入阴阳局中,恐怕就真的出不来了,还真是一线比一线凶险。”
一根烟燃尽,牧然不舍的嘬干净最后一口,再次起身。
“牧某,比之帝境大主,如何?”
他似乎在对整个诡境说话,但回应他的,只有旷野上的风。
他笑而不语,继续向前。
那串脚印,孤独,而坚定。
一日,两日,三日。
无数日。
牧然再次忘记了时间,那如潮一般的疲惫和孤独几近要将他彻底淹没。
在这种如同死一般的孤寂下,甚至他的意识出现了断层!
这…路,就像是道途,无边无际。
这心,也随着漫长的路,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炙热和温度。
能陪伴他的,只有身后那串长长的脚印,但他却无法回头,毕竟有的路,一旦迈出第一步,就再也走不回去了。
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化为路边枯骨,要么忍着一切,去走完。
“累了…”
他停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长时间。
他眼皮上好像吊着秤砣,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就在牧然双目要闭上的时候,他忽然抬手,猛的就是给了自己两个大逼兜!
“c!”
……………
眼前,那座山,依旧可望不可及。
牧然不记得自己抽了自己多少下,每当他意识要彻底沉沦时,每当似有极其温柔的声音,喊他,让他累了,便休息一会儿时。
他想的,是钟神秀那玩世不恭的笑脸。
是姬量玄儒雅的他牧兄,遇事之时,叫他主上。
想的是那个话少,目中却从不曾出现迷惘的齐让。
想的是乔乔甜甜的叫他然哥哥,她脸上,有酒窝。
想的是怕死的无畏曾经无数次拼命!他怕死!却把那么珍贵的佛衣披在自己身上!
蓝棠光那欣慰的眼神,血涯那未血的大仇。
父亲,叔父,那决然的面容。
蓝珊…对,还有蓝珊。
那日山巅,她说的十里红妆,牧然记得,一直都记得,这次…自己不会再迟到了。
以及,自己的问鼎,自己…未竟的梦。
就凭借这些!他顶了不知多久,直到原本有些凌乱的脚印再次坚定,他依旧向前走着,等待这第四线的降临。
“嗯,嗯?嗯?!c!”
忽然!牧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他张目,是烟燃尽,灼烧到手指的疼痛。
他依旧坐在地上,指尖夹着不知多久之前点的烟,甚至他用来敲火的两块石头上的余温还未曾散去!
牧然直接头皮发麻,他…他看到,自己身旁的木牌上,那被鲜红填满的第四线!
第四线…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有冷汗从牧然额头上划下,这第四线,是道心。
没有任何征兆的降临,以孤寂证道心,如果…如果他倒在路上,神魂恐怕也会被这条漫无边际的路拘禁。
而他真正的本体,会被诡境结束之后排斥而出,特么的变成一个傻子!
现在,牧然终于明白,这诡境,为何会让帝境大主都如此忌惮了,他自认道心坚定,却险些…没有顶得住。
同样,他看见,前路!似乎自己还一直在走着,带着对自己所爱之人的守护,带着…自己问鼎的心,未曾回头,一直走着。
那是他,被木牌第四线,留下的一道意志。
然后,牧然再次敲着了一根烟,抽完之后,接着上路。
那座山,并非真的不可及。
最起码现在,自己已经离它很近很近了。
不过这次,牧然却是没有任何疲惫,因为第四线中,他的道心,得到了最为有效的淬炼。
可…当木牌再次震颤时,牧然的眼角还是跳了跳,特么的,这地方是真的邪门儿。
这次,依旧之前一样,脑袋一阵懵逼,其意志便沉沦于第五线之中。
…………
“牧然!这秘境凶险,小心。”
钟神秀持剑而立,挡在已经重伤的齐让身前,而牧然…则是正在攻杀一只修为远远胜过他们的恐怖巨兽。
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身处诡境之中!
“然哥哥!退!”乔林一把推开牧然,但其搜身却直接被巨兽发出的一道恐怖光芒穿透。
“不!”
姬量玄怒吼,其目中淌出血泪,浑身燃烧着凶凶道火,在创伤了巨兽之后,陨落于巨兽口中!
乔林,姬量玄,齐让,无畏和尚!陨落了?
牧然目中有些茫然,但随后却是被暴虐充斥!他发了疯的燃烧着自己的一切!他想救出被巨兽踩在脚下的钟神秀!
“牧然…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钟神秀口鼻之中被鲜血充斥着,他对着牧然伸出手,那目中,满是求生的本能。
不远处,其他人的尸体被风吹动,挚友鲜血的味道,让牧然几近崩溃,甚至他身上已经开始流露出浓浓的死意!
“救我…牧然,别丢下我…”钟神秀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巨兽在吞噬他的生命力!更似挑衅一般对着牧然狂吼!
“你啊…真的该死。”
牧然抱着姬量玄那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目中杀意惊天。
“牧某发誓,此情此景,有朝一日,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看着依旧在求救的钟神秀,牧然那清澈的眸子中满是冰冷。
“我的道心,是你淬炼的,你也从第四线中知道了我最在乎的人,便试图以这种方法,重新击碎我的道心。”
牧然看着巨兽,像极了…传说中的混沌。
“你让我爱的人舍命救我,却不知!他!”牧然指着钟神秀,目中有血泪淌下。
“他!若真遇到了这种情况,他断然不会向我求救半分!他只会让自己死,让我…活下去!”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和血涯前辈一样,哪怕站在至高,你目中…也没有任何风景,身旁,更无有可同你一起欣赏风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