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头回伺候这样高贵的主子,心中难免不安,且不知寻常都要注意什么。”
方氏拍了拍李氏的手算是安抚:“妹妹放心吧,娘娘是这宫里再好不过的主子了,怎么伺候就依着规矩便是。”
“旁的你只记住一点就好,凡事以娘娘的主意为先,你只奶阿哥就好,怎么教阿哥那是娘娘事儿,若家里有不方便的或是自个儿身子不适只管张嘴说,娘娘是个爽利人,从不计较那么多。”
“若再有不懂的,你看看娘娘怎么待我们这些伺候四阿哥的,便知道怎么待你们了。”
得了这话,李氏这才算是安了心,哄六阿哥去了,至于李氏这话方氏也没瞒着,得空寻了一回魏启简单说了两句,新来奴才所思所想不能不多关注些,都是伺候小主子的,小主子们之间要和睦,两方的奴才们也得好好磨合。
魏启得了这信儿也不着急给主子说,他先去阿哥房中瞧了瞧,着小豆儿看着这三位奶娘些,若有不对再做打算。
安排罢这事儿他还有得忙,今日万岁爷大赏后宫,你得了封赏我亦得了封赏,主子不方便出面,这来回送礼走人情的事儿就落在他的身上了,皇贵妃那儿必得给的贵重些,僖贵妃也不能忽视,再有就是下头的几个新进的嫔也都得一一派人给了礼。
皇贵妃和僖贵妃那儿魏启得亲自去了,小郑子今年也十三了,也该派他自个儿历练历练,下头那几位便叫小郑子带人祝贺一声儿。
除了这些,许是四阿哥也得往皇贵妃处走一趟,叫人一声皇额娘。
魏启操心着里里外外的事儿,四月的天忙得背都洇湿一片,见主子前怕失礼这才抹了把汗进去,隔着屏风问。
“娘娘,佟佳贵妃荣升皇贵妃,同皇后之位已然之差半步了,故而依着规矩,下头的阿哥们都能叫皇贵妃一声儿皇额娘,奴才刚打听了,大阿哥和三阿哥上午尽陪着各自额娘,过了午膳才同太子一道过去,不知咱们四阿哥是跟着众阿哥一道还是怎得?”
玉琭拆了头发正歪在榻上补眠,听了魏启的话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儿呢,连忙坐起来吩咐。
“咱们关系同皇贵妃不一般,自不必叫四阿哥跟着众阿哥一道去了,你去吩咐谢氏,叫她给四阿哥换上先前皇贵妃给四阿哥做的那件宝蓝外衫,鞋子也穿皇贵妃送来的那双,换好了这就过去,午膳陪着皇贵妃用也使得。”
“她素来喜爱咱们四阿哥,子嗣也算是她的一块儿心病了,如今阿哥们都叫她皇额娘了,许是能叫她心中宽慰些,这样好的日子便要叫她高高兴兴的。”
魏启应了一声儿,顿了顿足还是将心中犹疑给问了出来。
“主子,您就不怕皇贵妃娘娘将四阿哥抱走养在膝下吗?这样叫四阿哥同皇贵妃亲近,以后若是四阿哥不亲近您了怎么办?”
玉琭闻言轻笑,干脆起身绕了屏风去吃茶,屋里也没外人,就花月莺时两个,玉琭临窗坐下睨了魏启一眼,说话也敞亮。
“怕?你主子我即便怕又能有什么用,她是贵妃的时候咱们便左右不得她的心思,她做了皇贵妃就更是说一不二了,她若真一意孤行要四阿哥,就是万岁爷也不能不给佟佳家面子,好歹是外祖家,皇贵妃又是万岁爷亲表妹,不能不顾及着。”
“好在我同贵妃一贯要好,她既说了不叫我们母子分离我便信皇贵妃的人品,多一个人对四阿哥好没什么不好的,如若真到了最坏的一步,将四阿哥养在皇贵妃膝下也未必是坏事,毕竟我的出身是封了妃也掩盖不了的。”
“我只怕我牵累了四阿哥,只怕四阿哥恨我这个做额娘的不能给他一个好出身,别看我如今有了四阿哥和六阿哥两个孩子,可如何做好一个额娘是我一直在摸索的事儿,许是孩子越大想要的越多,可我能给的就越少了。”
一听这话,魏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主子面前:“都是奴才失言,是奴才胡言乱语了,主子不可这样妄自菲薄,四阿哥最是个孝敬的孩子了,怎会嫌弃您,就是万岁爷也从来没觉得您不好!”
魏启哪儿听主子说过这样丧气的话,主子就该是个每日乐乐呵呵,什么都怕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这些恐惧隐忧该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替主子担着的!
主子待他这样好,他反而引得主子月子里满腹愁丝,属实该死!
魏启砰砰在地上磕着,玉琭吓了一跳,连亲自扶了魏启起身,朝人笑得无奈。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儿,我也没因此就难受什么,你伺候我这么久了不会不知道我并不在意出身,我只念我有世上最好的额娘、弟弟妹妹们,出身不好就努力把日子过好,我对现在没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觉得宫中人人争破头往上爬,有时也担心四阿哥和六阿哥会不会也忘却初心只一门心思钻营,不过他们还小也是我闲得多心了,总之叫四阿哥亲近皇贵妃也是我投桃报李,若无皇贵妃照应,咱们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的。”
魏启连连应下了:“是奴才小人之心了,以后定不再猜忌这些。”
“不必这样小心,也是你们都替我操心,各种事儿各种人才应对的妥帖。”安抚一句,玉琭又赏魏启一盏茶这才叫人去办差。
魏启感激得什么似的,连朝主子又拜,这才紧忙寻了四阿哥去。
目送魏启离开,玉琭又问了花月和莺时如何看,二人支支吾吾也说了担心,担心的也不尽相同,竟还有担心僖妃再打六阿哥主意的,玉琭笑笑也不应声,细琢磨便知其缘故。
无非是这些年走得太快了,她从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到如今的德妃,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靠着万岁爷的宠爱日子过得极顺,连本就不多的勾心斗角的本事都要荒废了。
在这样好好的日子里难免叫人有些恍惚,只怕是黄粱一梦,一遇着事儿顷刻间便美梦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