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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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绍又走到了魏贵妃的面前,侧弯了身子,倾下身,问她,“听说贵妃病了?”
赢绍并没将她当成何家小姐,害人时,她是魏贵妃,如今遭报应,她也应该是魏贵妃。
没有人能听出来,他这话是在关心人,魏贵妃也不会将其想成为皇上突然发了善心,或是打算饶过她。
“既然病了,就得看病。”
赢绍的话让魏贵妃不寒而栗。
在看到几个宫中老嬷嬷朝她走来时,魏贵妃眼前突然一黑,她还不如死了。
看?如何看?
老嬷嬷的那些手段能让人生不如死。
可赢绍还不想让她死。
真凶既然已经找到了,就没必要再让大伙儿跪在地上受苦受难。
赢绍让人散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监’必须死,三日后上断头台,没得商量,周二公子必须死,这事也没得商量。
等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赢绍才抖了抖身上的龙袍,不只是鞋面,连着龙袍的下摆也沾了血污,赢绍没急着去见星烟,一身太脏,晦气。
他不想吓着她。
到了傍晚,星烟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南屋这边的动静,就在她门外发生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周二公子就是个替罪羊,死了倒也不足惜,本就是个花花肠子,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今日这下场,他不冤。”
他运气好,没碰娘娘,若是碰了,死的可不就是他一个人,整个周家都会被皇上连根端。
采篱想起今儿的事,后怕的紧。
若今日没有皇上派来的人出手相助,娘娘的结局会怎样,她不敢想,即便娘娘是糟人算计,可身子污了,往后娘娘的一切就都毁了。
魏贵妃这心当真是毒。
“奴婢还道她见了那荷花,便也生不出来什么歹心了,都怪奴婢太天真。”杏枝念了一句,她在魏贵妃的屋子前死守,没见到里面的半点动静,谁知道,人家早就计划好了,闷在屋子里,也能弄出这么一件丧尽天良的阴谋出来。
杏枝一直守到自家屋里的丫鬟还找她,说娘娘出事了,才急匆匆地往回赶。
一回来,就遇上了大场面,屋外面跪了一大堆,门前还多了个陌生人,如一根柱子一般杵在门口边上守着,杏枝完全摸不着头脑。
杏枝冲进屋里,一声娘娘叫完,还没哭出来,就看到了皇上。
之后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杏枝恼,恼魏贵妃都是将死之人了,怎地还不消停。
“那人是什么身份?”星烟问的是今日那位供出魏贵妃身份的太监。平时从未露出半点端倪,藏的如此之深,皇上居然也能一把将他揪出来。
星烟觉得皇上真的很厉害。
采篱恨死了那人,当时就是挨了他一棍子,她才晕了过去,出事之后,采篱早就让人去摸清了来龙去脉。
“是个在江湖讨饭吃的,听说得罪了人,被仇家追杀时,魏贵妃救了他,之后便留在了何家当长工,魏贵妃进宫不久,他也混进来了宫中做起了‘太监’,今日若不是被皇上查了出来,谁能察觉的到魏贵妃身边还有这样的人,这个可是练过武的,比当初的晴姑姑差不到哪去。”
“晴姑姑今日倒是没出现,估计要么是又叛了,要么是跑了。”采篱都暗里留了心眼,躺若晴姑姑真是魏贵妃的人,今日这种生死关头的场合,她不可能不出现。
星烟也有所怀疑。
魏贵妃在马车内也曾问过她,听那口气,倒像是怀疑自己将晴姑姑藏了起来。
都在找晴姑姑,可谁也没找到,就似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然而皇上那边,肖安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
“魏贵妃这是对娘娘怀了多大的仇怨,非要逮着娘娘不放,娘娘进宫来,也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她,单单是凭嫉妒,竟也能让她烧红了眼,不惜陪上自个儿的性命。”
采篱接着往下说,她不明白,害了娘娘对魏贵妃来说,能讨了什么好。倘若她从一开始就规矩老实了,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星烟大抵知道了魏贵妃为何容不得自己。
为了魏家她没有那么伟大,进宫既不为了争宠,喜欢的人也不是皇上,为了什么呢。
她是为了魏敦,她喜欢的人是魏敦。
上回荷包的事情,还有来逸清殿的路上,她在马车内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俨然就是爱魏敦爱到了膏肓,那日庚瑗嫣成亲,采篱也没有看错,定也是她,魏敦成亲,不论魏敦心里有没有庚瑗嫣,魏贵妃都会难受。
星烟出了神。
爱一个人,真可怕。
庚瑗嫣如此,魏贵妃也是如此。
前仆后继,一个比一个狠,这么一看倒是周贵人单纯的贪图虚荣来的干脆。
“魏贵妃身边的丫鬟也不见了,估计是提前送走了。”
一日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杏枝和采篱都一桩一桩地理了出来,并没有因此而乱了节奏,比起当初进宫那一会儿,明显进步了不少。
星烟也看出来了,不光是自己,杏枝和采篱,都已经不再似从前在侯府小院里那般战战兢兢,畏首畏尾,宫里的环境已经将她们磨练了出来。
星烟知道,不是她们变聪明了,而是自己在变化。有人撑着她的腰杆子,推着她在变化。
明面上护着她,暗里还将自己的暗卫给了她,星烟想,若是一代爱妃,得来的恩宠,不过也是如此了。
她真的很受宠。
正想着,宠她的那个人就来了。
赢绍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没着黑色,少有的一身月白,光线临近夜幕,灯火的光昏暗,人往星烟跟前一站,那一团,就数他最为亮眼。
星烟没等到他走过来,掀开了被褥,蹭了床边的绣花鞋,动作极快地扑进了他怀里。
“有力气了?”赢绍被她扑的身子往后一仰。
星烟没说话,就紧紧地抱住了他。
让她开口,横竖不过也就是说谢谢,她最近说的谢谢有点多,说多了没什么效果,干脆就不说了,直接抱着他,让他自己感受,她有一颗诚心感恩的心。
“躺着。”赢绍摸着她的头,顺了顺她的发丝,眼神里的温柔,和白日的冷厉,完全不同。
知道她出事时的心情,他能掀了整个逸清殿,她若有了意外,所有人都得替他陪葬。
昏君也罢,他认了。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谁碰谁死。
就算当年他误会了她,将她为魏敦挡的那一剑当成了她的背叛,当成了她喜欢的人是魏敦,他同样也将自己的暗卫给了她。
她的安然无恙,是他的底限。
今日有人碰了,自然得不到好下场。
星烟又重新被他塞进了被窝里。
逸清殿四面环水,早晚凉,赢绍替她压了被角,坐在了床沿边上。
“那个人是席允。”星烟不是在问他,是想同他谈谈这事。
“怎么了?”赢绍兴趣不大,不想浪费光阴与她谈他们之外的人。
“当年臣妾见过他,没想到变化这么大,个子参天了。”星烟纯属在描述席允的外貌,但赢绍不爱听,也不乐意她再说。
“有朕高?”
赢绍问她。
星烟愣了愣,摇头。
“没有。”
“皇上是天子骄子,玉树临风,没人能及得上皇上。”星烟的初衷是对皇上感恩,他不高兴了,就不是她想要的。
星烟从席允这边没找到突破口,也就放弃了,打算直接问他,“臣妾一进宫,皇上就让席允在保护臣妾吗?”
那她一进宫,她就受宠了,只是她发觉的晚。
赢绍瞧见了她脸上的几分得意之色,心里又骂了一句,没良心。
岂止是进宫之后,七年前就在护着她了。
“嗯。”赢绍不想告诉她真相,靠她自个儿悟,悟到哪里算哪里,他并不着急,往后几十年,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悟。
总有一天,会悟出来良心。
星烟又从被窝里伸出了两条胳膊,往赢绍的腰间一抱,头枕在了他腿上。
“臣妾喜欢皇上。”
喜欢他对自己的宠爱。
赢绍曾经听她说过几次喜欢。
第一次是在庚侯府的清晖园里,她为了进宫,求他,是以,她违背了良心,说的都是假话,他知道。
后来进了宫,她怕他,为了讨好他,她又说了。
他从未当过真,她的喜欢是迫不得已。
如今这一声喜欢,赢绍有几分当了真,怀里人儿的小脑袋搁在他腿上,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
比之前又进步了。
他瞧见了曙光,心里很高兴。
“想听故事吗?”赢绍主动问星烟,今日过来之前,他除了沐浴更衣,还特意挑了一本风月本子,他的书房里,从不会有这些东西,是前两日他让肖安临时准备的。
听她说过几次,她想听故事。
今日她受了惊吓,刚好他读给她听,哄着她睡觉。
星烟也满怀期待地点了头,“想。”
赢绍翻开书页,顿了顿,皱着眉头读完了两行,“女人最喜欢说谎,她说不要,其实就是想要,说讨厌,其实就是喜欢。”
星烟从赢绍怀里弹起来,惊愕地看着他,他是皇上,九五之尊,怎会有这种东西。
赢绍读完了之后,才细细去品了意思。突然很感兴趣,抬起头看着星烟,“爱妃是这样的?”
她确实喜欢说不要。
比如说他亲她的时候。
他换姿势的时候。
她也说过讨厌,事后她被他抱在怀里,她都会蹭着他胸口说,讨厌。
赢绍能想起这些,星烟也能想起来。
脸色瞬间成了猪肝红,羞愤地去夺他手里的本子,“皇上不该看这些。”
星烟着急,他是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