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没人接话，梁翠萍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把话题开展下去，这时王娇跳了出来，“你们那房子几室几厅啊？”
“三室二厅。”
“三室二厅好，刚好两个孩子一人一屋，我们也想在海市买三室二厅呢。”
严莉淡淡一笑，“成才之前说去海市搞大钱，这些年肯定赚了不少了吧。”
严成才一没文凭二没技术，在海市也不过是在厂里打工，要说积蓄是有，可要想在海市买房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于是王娇说：“海市这几年房价涨疯了，工资涨没房价快，我瞅这势头不对，再不买就更难买了。”
严莉不动声色，“那你怎么打算？”
这次王娇没说话了，借钱当然是母女俩更好谈。
梁翠萍睨着她，“你住上新房了，弟弟还居无定所，你能心安？我意思是你们借成才十万，让他先把房子买了。”
“十万？”严莉着实惊了，随即又笑起来，“妈你以为我开印钞厂呢，上哪给你弄十万块钱去，而且刚买了房，别说十万，我一分钱都掏不出。”
梁翠萍听了一急，就想撒泼，一转眼看见栩栩，又改了态度和话锋：“栩栩啥时候找回来的。”
栩栩木着小脸望这个外婆，她觉得这个老太太讨厌死了，原来电话里骂妈妈的就是她！
她不说话，严莉便说：“去年五月。”
“这在哪呆了两年？孩子没受苦吧？”
严莉听母亲如此问，脸色也好了一点，看来母亲也并非全然不在乎外孙女的。
她便把王萍收留栩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没想到梁翠萍一听，拍着桌子道：“那岂不是这家人拐了我外孙女？你们告他们呀！让他们赔钱！”
严莉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怎么压也压不住，她索性也丢了筷子，“人家是好心收留，不然孩子就送去福利院了。咱哪来的道理让人家赔钱，妈你有点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好我今天不可理喻给你看！严莉，你弟弟买房，你必须想办法给她筹钱！”
严莉推桌子起身，“我凭啥？欠他的？”
梁翠萍见她这阵势丝毫没把自己放眼里，顿时气得手都抖了，“你，你这个孽障，早知道就该把你也送了！”
“砰！”
一直默默忍耐不愿翻脸的乔正国一拳把桌子砸了，桌上的饺子滚到地上，严成才气冲冲要上来揍人。
可乔正国朝他挥了挥胳膊，严成才就怂了。
严成才以前就是个二流子，哪里打得过部队退伍的乔正国。
严涛和摇篮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哭，栩栩也是小脸煞白，乔遇牵着她赶紧退到门口。
严莉又是气愤又是心寒。她看了圈屋子里的人，轻轻拍开护在身前的丈夫，走到梁翠萍面前说：“你就拿严成才当亲生的，我和两个姐姐都不是人，你总拿没送我说事，你养着我不就是让我给严成才做牛做马吗？我今天把话撂这，严成才要买房，我一分钱不会出，他买不起就买小的，小的也买不起就自己滚回虞城来买。”
说着，严莉语气一转，“对，再给你们支个招，咱老屋不是要拆迁了吗，让严成才给我打借条，我就把我那份拆迁款借给他。”
“你有个屁……”梁翠萍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她愣住了，瞒得好好的，严莉怎么会知道。
她的打算是房子拆迁分了钱，直接去海市定居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临到关头，还是叫这个赔钱货知道了。
不过她知道也没用，房子是严父的，她想给谁给谁！
其实严莉心里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房子拆迁几乎可以预见是没自己的份了，可她就是不想让梁翠萍偏心得心安理得，就算房子没她的份，她也要把这事嚷嚷得整条街坊都知道！
严家这顿团年饭果然吃了一肚子气，等严莉一家子走出严家门，就瞧见邻居探出好几个脑袋在打量。
梁翠萍和严成才往日的做派老邻居们心里也有数，再经此一事，梁翠萍在街坊间恐怕是彻底没名声了。严莉只觉心中一阵快意，听着屋里梁翠萍和严成才还在叫骂，她已经不再往心里去，牵着两个孩子就走。
可是等坐上了出租车，她头一偏，朝着窗外默默流起了泪。
栩栩装痴卖巧逗了妈妈一路，到乔家老屋时，严莉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半，院内就能听见里面聊天的声音，四个人走进去就看见乔家人已经吃完了饭，李秀兰和邱玲在帮着收拾桌椅。
林碧芬瞧见他们回来，赶紧端了四碗汤圆，“知道你们在严莉娘家吃了饭，所以给你们一人留了个大汤圆，意思意思。”
乔正国与严莉对视一眼，心中苦笑，又不好跟老母亲说严家的团年饭没吃成，只能招呼孩子赶紧把汤圆吃了垫垫。
栩栩慢条斯理吃着汤圆，那边几个哥哥已经围上来了，乔宇辰挤开乔遇，“栩栩，你快快吃，吃完大哥带我们出去放烟花。”
栩栩眼睛一亮，几口就把汤圆吞进了嘴里，可又一时咽不下去，两腮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乔宇深给她拿纸巾，温柔的笑着，“别急，现在还早，今晚我们得熬夜熬到十二点呢。”
八点，电视上春晚开幕，大人们一边搓麻一边听电视机的声音。乔宇深带头，领着家里几个小的去了离家近的一处荒坡，把一大袋子烟花放在地上。
“栩栩，来，你先拿着。”
乔宇深拿出一把呲花分给弟弟妹妹，又拿打火机给他们点上，几个孩子快活的舞起来，黑夜里划过一道道金色的光线。
“栩栩，这里黑你注意脚下。”乔遇一边玩着烟花一边提醒。
“嗯，我知道的！”
乔青木木的举着呲花，眼睛却盯着栩栩，黑暗里，烟火的光亮将栩栩眉目照得清晰，令她显得那么美好。乔青忽然意识到，命运似乎已经开始向前世靠拢……
她猛地回神，心中一个念头也愈发清晰，她得毁掉乔栩栩，否则自己永无出头之日。
“栩栩，你看看这是什么。”乔青目光直直的靠近她，手里的呲花也冲着栩栩的侧脸。
“嗯？”栩栩回头，只见眼前烟火的金色一晃，随即再一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