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国瞧了眼媳妇儿，严莉干脆接过话头：“二嫂，你意思是想借钱？”
问出这句话，其实夫妻俩早有心理准备，自家中这么大笔钱，肯定会有人借。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邱玲笑起来，难得对严莉语气恭维：“是有这打算来着，你们两家那房子都攒在自己手上，不像我们，产权不拿过来始终悬着心。”
她又瞧了眼李秀兰，后者垂着眼皮，似乎不屑于看她，邱玲嗤之以鼻，继续道：“我想着先找你们借五万，把房子全部买下来。”
“五万？”严莉着实没想到邱玲狮子大开口，她扯了扯嘴角，“那半边产权也就两万出头，怎么借这么多。”
“这不乔青打架赔了钱吗，搬了新家，到如今电器都还没买呢。”邱玲堆着笑。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如今那新房里除了家具，连个电视都没有，她和乔青住在那边，每晚冷冷清清的。
乔青听见邱玲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丑事搬到台面上来，顿时脸都红了。
尤其是乔遇乔宇深频频递来的视线，更教她抬不起头。
不过即便是要买家电，也完全需不着借五万块钱。
邱玲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打算还是乔青偷偷跟她说的。
那就是买房投资！
乔青跟她分析过，现在大部分人都还住着筒子楼和平房，商品房未来肯定是大部分人的刚需。房价肯定会涨，就算涨得不多，房子放在那收租，一年也是笔进项。
邱玲心动了，所以不顾乔正军私下里的反对，一开口就要借五万。
五万块钱什么概念，棉纺厂普通职工薪水三百多，邱玲和乔正军得干多少年才能把钱还清。
严莉手指扣着桌面，好半天才问：“那这五万块钱，二嫂想借多久？”
她这话算是把邱玲问住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还这钱！
邱玲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半天：“这、这哪说得准，五年……十年，攒够了钱，总会还你的。”
严莉垂着眼睛一笑，十年二十年后的五万块钱，能跟现在比吗？
她没说借也没说不借，邱玲眼巴巴瞅着，严莉却抬起筷子开始夹菜了。
邱玲急了，张嘴又想再说，却被身边的乔正军伸手在桌面下狠狠拉了拉。
“行了，借钱的事回家我私下再找老三说。”乔正军神情分外难看。
邱玲心里不乐意，可也知道惹急了乔正军没好果子吃，只能暂且按下。
当晚回了家，乔正军果然私下找上门借钱了。
不过他不像邱玲，开口就要五万。
“二哥，你只借两万？”乔正国原本还在偷偷和严莉商量要不要借这五万，没想到乔正军上门来的时候改了口，只借两万。
乔正军搓了下脸说：“对，就借两万，别理邱玲，五万块钱得还猴年马月去？我只想把房子产权买完，安安稳稳的就妥。”
乔正国和严莉对视一眼，倒没为难乔正军，爽快借了两万出去，也没提利息，只是让乔正军打了借条。
一听只借到两万，邱玲直接翻脸，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阴阳怪气地对乔正军说：“你这个弟弟哟，真没拿你当亲哥，借钱只给两万，还没捐给希望小学的钱多呢。”
她还说：“还打欠条，自家人哪还有打欠条的！”
乔正军铁青着脸，忍了半天吐出句：“你要是不乐意，咱把钱还回去，我把欠条撕了。”
“你傻啊，哪有到手的钱往回送的！”邱玲双手抱胸，气了会儿又问，“欠条写还款期限了吗？”
“没。”
邱玲这才舒服了些。
她看了眼卧室里叠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也没打算重新再叠一下，从床边站起身，拿了挂在衣架上的挎包背上，“行了，那我回新房那边了，你记得明早过去把厨房灯换一下。”
乔正军沉默的点头。
一转眼，离中奖又过去了十余天，来到了一月的尾巴上。
2000年的春节在二月初，此时家家户户已经开始为新春做准备。
乔正军和乔春搬回了新房，大房三房的新家也彻底收拾出来，通风通够了，李秀兰和严莉就商量着在小年前一天搬过去。
搬家之前，乔正国和严莉特意带两个孩子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场，这次是为了给两个孩子买电脑。
营业员口中说的那些奔腾4、赛扬什么的夫妻俩也听不懂，只问是最顶配的不？
一听是目前最牛逼的配置，两口子就掏钱，喜得营业员见牙不见眼。
不过栩栩没要，她还小，用电脑的时候不多，真等她该接触电脑的时候，说不定又得更新换代了。
小年前一天，大清早严莉就开始收拾包袱细软，乔正国找人借了拖车，直接把东西拉到了新房。
新房的防盗门上贴着对联福字，把门打开，就是一套原木色成套的家具。
地面贴着瓷砖，沙发是卡其色的皮沙发，两个单人皮沙发围在玻璃茶几两旁。
纯平电视摆在电视柜正中，旁边则是插着腊梅花的大花瓶。
屋子里幽香阵阵，被吹进屋的风带得到处都是。
栩栩激动得握着小拳头。
她把背着的小书包放在沙发上，跑进自己的卧室，只见里面白色的小床上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毛毛熊，窗帘也是卡通熊，书桌就挨在窗户边儿，窗外是田野。
严莉轻手轻脚跟着进来，靠在门框上问：“喜欢你的小屋吗？”
栩栩立即回头，眼睛里满是快乐的星光，“妈妈，我喜欢！喜欢极了！”
严莉心中一片柔软，伸手在床垫上摸了下说：“一会儿妈妈再给你多垫一床褥子，别冷着。”
“好~”栩栩爬上床，在整洁的席梦思上滚了滚，一把抱住毛毛熊。
严莉逗她：“现在有自己的小屋了，还要妈妈陪你睡吗？”
栩栩躺在床上，扎的小揪揪被滚散了，发丝凌乱地看着妈妈，想了想，艰难地说：“我上学了，可以自己睡。”
严莉原还没什么，一想到栩栩越来越大以后会离开自己，竟把自己给想伤感了。
她正想说点什么，客厅刚安装的座机却响了。
这电话号码还没来得及给其他人说，也就林碧芬知道。
她不慌不忙趿着拖鞋去接，没听两句脸色就不对了。
乔正国一边整理行李，随口问：“是妈的电话？啥事？”
严莉叹了口气说：“是我弟，电话打到妈那去了，叫我得空给我弟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