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1 / 1)

云烨将那纸帛打开,恭敬地递给陌上老祖。只见上边写着:惊雨已去,吾心甚是愧疚。今日愿随惊雨同去,让他免于孤单。望老祖能将吾与他葬于一处,木枫拜谢。

陌上老祖想起顾轻舟的乖戾张狂,心头一惊,老夫就连惊雨的尸首都无法要回,又如何能全你心愿。

长叹一口气,陌上老祖依旧吩咐道,“云烨,依旧将木枫送回木虚门,妥善安葬。”

肖珲脱下外袍,遮盖了木枫的遗容,众人抬着他的遗体,往木虚门而去。一时间,后山瀑布下,只剩陌上老祖一人。

他望着呼啸而下的瀑布,想起了许多过往,他刚捡到沈重澜的时候,还那么小,身体那般孱弱,自己就如同他的父亲,对他百般怜爱。想过一万种分别的可能,却不想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没有拼尽云仙门上下的气力去争夺沈重澜的尸体,就是因为沈重澜为救顾轻舟而死,他如何能再伤害他弟子放在心尖上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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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舟将陌上老祖打发了之后,又去了擒澜殿,来到了香烟萦绕的内室。内室的一切就跟往日那样舒适,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檀香冉冉升起,桌上放着各色点心,话本摆放整齐。

似乎他一转眼就能看到师尊打着哈欠走出来,随手拿起一块桌上的点心,桃花眼清清淡淡地看着自己,“做什么这样看着为师?”

但是没有,那人现如今静静躺在内室的白玉床上,有了白玉床的滋养,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反而有了一丝血色,嘴唇红艳,双眸紧闭,就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栩栩如生的人偶。

“师尊,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顾轻舟打来干净温热的清水,拿着锦帕,给他轻轻擦拭。

从饱满的额头,到紧闭的双眸,小巧挺直的鼻梁,桃花般的嘴唇,细瘦的脖颈,再到剑痕仍在的胸膛。上边已经止住了血,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疤痕,横在白皙的胸膛之间,看起来触目惊心。

“疼吗”顾轻舟擦得很轻,骨节分明的手划过那道红色的疤痕,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师尊这一剑,本应该落在自己身上,而师尊那般柔弱,竟帮自己扛下了这一剑。

顾轻舟爬上了白玉床,从背后将沈重澜轻轻抱在怀里,缱绻地将头靠在他脖颈处,像是充满依恋的孩子。他梳理着沈重澜柔顺的黑发,眼眶红透,声音嘶哑,“师尊,你好傻。”

“区区一剑,弟子是受得住的。就算是云霄宝剑,又如何呢?大不了就魂飞魄散,总好过一人独活于世上。”他说话时,嘴唇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不禁呜咽出声,像个惨遭抛弃的孩子。

“师尊,陌上老祖刚刚又来了,又跟我讨要你的尸首,弟子将他打跑了。”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担心沈重澜生气,又补充道,“但是弟子没有杀他,弟子很听师尊的话。”

他有些不确定,凤眸盯着沈重澜紧闭的唇,问道,“师尊,你想回到云仙门吗?”

似乎很怕沈重澜真的说是,他低下头,轻轻地啄吻他的唇角,心有余悸地说,“弟子不会让师尊回去的,师尊还是一直呆在弟子身边吧,不然不知道又要受多少伤。”

顾轻舟陷入了魔怔,偏执地认为沈重澜就是那时没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出这种事。

“师尊,以后就呆在弟子身边吧,不要再乱跑了。”他将头挨近沈重澜的肩膀,似乎十分委屈,“师尊,你怎么还没醒呢?这次怎么睡这么久,是小懒猪吗?”

他似乎想起什么,望着窗外的桃花树,那枝繁叶茂的树木已经成了光秃秃一片,问道,“师尊,你那么喜欢江南,要不要再和弟子去一趟江南?”

他想师尊那么喜欢江南,听到江南肯定会立刻醒来,但是并没有。沈重澜还是纹丝不动,就连苍白的指尖也没动一下。

彻底的绝望如同潮水崩涌而来。

杜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轻舟神情哀痛地抱着沈重澜。作为好友,他替他感到十分难过,但是从沈重澜的角度出发,他应当被好好安葬。

于是他壮着胆子开口,“魔尊,仙尊已逝,请节哀,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渗出了鲜血,是顾轻舟遥遥一掌将他击退。

顾轻舟抬起头,脸上阴霾一片,神色冰冷,“杜仲,我师尊只是睡着了。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本尊要你粉身碎骨。”

杜仲抚着流血的额头,来到榻前,依旧坚持,“给仙尊找一个合适的安息之地吧。他为你付出了性命,你忍心这般拖着他,不给他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吗?”

“我说,闭嘴!”顾轻舟扬起一掌,杜仲的唇角立刻溢出鲜血,双膝跪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让仙尊安息吧。”

“你找死。”顾轻舟将沈重澜轻轻放下,踏步而来。从杜仲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的金缕靴,随后他感到一阵痛意从背脊上传来,是顾轻舟一脚踩在了他背上,那种痛楚足以将人的脊梁压弯。

“还找死吗?”顾轻舟声音很冷,额间的魔纹鲜血一片,杀气腾腾。

“哈哈哈哈”杜仲没有求饶,反而放声大笑。他没有倒下,而是抬起头,和顾轻舟猩红的眼对视,讥讽道:“顾轻舟,你好自私的一个人。你师尊为了救你,帮你挡了一剑,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你现在就连放他安息,你都做不到。你如此自私,怎么有脸爱他。”

他的话如同一连串的炮仗炸的顾轻舟体无完肤,他收回脚,又怔忪道,“你回去吧。”

杜仲挣扎着起身,就看到顾轻舟又回到榻上,万般依恋地抱着沈重澜,赤红的眼睛是万念俱灰。他叹了一口气,扶着疼痛的背脊,走了。罢了,自己已经尽力了。

魔宫的夜晚总是格外凄冷。狂风卷着砂石,光秃秃的地面上,就只有一棵清幽曼妙的桃花树。魔宫土地贫瘠,丛草不生,更何况桃花树。它失去了顾轻舟日常的精血灌溉,树梢有些下垂,被狂风吹得垂头丧气。

“师尊,今夜的月亮也很圆。”顾轻舟环抱着沈重澜坐在贵妃榻上,面前是摇晃的桃花树,和明亮的月亮。

顾轻舟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不少,他不再是披头散发,而是玉冠束发,和沈重澜穿着一色的宽大衣袍,有了几分缥缈之感。

他静静望着远处的月亮,跟沈重澜剖白,“师尊,我一直觉得你就像那月亮,高高在上,清冷高洁,不可亵渎。但肮脏如我,竟对你有那么多腌臜的欲-念,和不可饶恕的贪念。”

“我渴望你爱我,但总在每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伤神,叹道月亮怎能为我所有?”

他似乎有些伤心,眼眶泣血,抓起沈重澜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就像是自家师尊温柔的抚摸,又说道,“后来你为我挡剑,我才知道,原来月亮也会奔我而来。”

“师尊,很抱歉,以前的我,太自私了。明日我就带你回江南,做尽一切你想做之事。”顾轻舟似乎下了决心,“然后,弟子就下去陪伴师尊,可好”

沈重澜不可能回答他,他像是睡得很沉,但是总有绵延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给人一种错觉,像是哭的是沈重澜,而不是顾轻舟。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轻舟当晚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们又回到了江南,回到了槐树下,亲昵地相视而笑。而后,沈重澜的身影就飘然而去,只剩下他一人站在空旷的远山寺。

猛烈的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天空浓云密布,他底下头,看见手中的签文,“天道有轮回,凡事莫强求。若伊肉身陨,速来远山殿。”

他反复念叨着,“若伊肉身陨,速来远山殿”,想到远山寺,那天道老儿一定有办法救师尊。

醒来的时候他满身热汗,却想起梦中出现的签文,“远山寺!我得去趟远山寺!天道老儿一点有办法救我师尊!”他使了个传音诀给杜仲,叫他速速前来。

杜仲进来的时候,顾轻舟已经没了前几日的颓废和癫狂,恢复了冷淡的神色,“你为本尊看护好师尊,本尊要去江南一趟,给师尊寻求解救之法。”

杜仲很想叫他不要瞎折腾,但是上次背脊的伤还在隐隐作疼,让他识时务地不要多说不合时宜的话。他只得跪下,承诺道,“魔尊尽管去,仙尊这边我会看顾好。”

------------------------------------故地重游,着实让人伤怀。顾轻舟站在山下,望着隐藏在群山怀抱中的远山寺,剑眉紧锁,“太安静了。”

只见山下没了朝拜之人,寺庙是一片死寂,他寻着阶梯而上,没见一个人影,终于到达山腰的古寺。

突然有沉重的古钟敲响了三下,声音厚重肃穆,如同神灵的传讯。顾轻舟往高处的钟摆一看,却发现没有撞钟的僧人痕迹。

“故弄玄虚!”

他丝毫不惧,带着几分依恋走到了挂满心愿的大槐树下,那些飘飞的彩带发出悦耳的脆响。他寻着记忆,终于在自己的木牌旁找到了沈重澜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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