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就别对笋干仓库的老板说了。”
门卫大爷一脸认真。
搞得丁远内心更加好奇。
“大爷,您请说。”
“咱们果品公司要招收几名合同工,户口不限,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都成,学历一定要高中毕业,我看你正好符合条件。”
“招收合同工?”丁远茫然地问道。
“对,这合同工你不知道是啥吧?”
门卫大爷心里有,却感觉自己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让丁远明白。
他想了想,说:“我这么说吧,就是你进来了,以后有机会可以转成正式工,转正,你懂么?”
“这我懂。”
丁远肯定地点点头。
秦文娟父亲手下的几名合同工就是这么转正的。
“你懂那就好办了,这可是我得到的内部消息,这消息一两天放出去后恐怕来报名的人会挤破脑袋。”
“你这样,这会儿就到对面那栋楼的三楼去,找人事部填一份表格,你填得早说不定希望更大。”
丁远自己也不知道为啥,他的内心并没有太激动。
甚至在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来,他都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咋想的。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山村孩子,跟考上大学没有啥区别。
农村孩子上大学为的是日后有个铁饭碗。
而这个时候能直接进有望转正的果品公司,跟国家给大学毕业生、中专毕业生分配工作基本一样。
最终的目标都是抱上铁饭碗,每个月旱涝保收吃穿不愁。
丁远挠了挠头,问道:“大爷,这里的合同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合同工先干个两三年,每个月比正式工少一点儿,怎么地也有五十块。”
“你要知道,咱们果品公司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单位,五十块不少了。”
门卫大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他感觉到丁远似乎对这份工作并不上心。
可是他不想这个孩子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能成为城里人的机会。
“大爷,我……我能不能先考虑一下?”
“你还要考虑?”门卫大爷震惊了。
这还有把铁饭碗往外推的?
若不是好街坊吴家祥说过要帮丁远这孩子找条好的出路,他才不会把这么内幕的消息透露给他。
这孩子平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怎么到这件事儿上却有些不识好歹呢?
门卫大爷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丁远是个聪明人,他意识到自己驳了大爷的好意。
满脸歉意地说道:“大爷,我丁远知道您一直在帮我留意这些好机会,这事太突然了,您让我……”
“行,就让你考虑考虑,你明天下午下班之前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好,谢谢大爷!”
“哎哎你等会儿!”大爷拽住他。
“大爷我多句嘴,你们年轻人想法简单,恐怕不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这事儿你得往后想,别草率做决定,懂吗?”
“大爷,我懂了。”
“你已经不去复读了,这可是你跳出你们地瓜坳的唯一的出路。”
“我明白,大爷,我、我先去……”
他指了指厕所方向。
他已经憋了老半天了。
门卫大爷松开手,笑呵呵地摆手让他快去。
李小飞提着一兜苹果走进来:“大爷,丁远人呢?”
“上厕所去了。”
“水果提来了,我先走了啊。”
“好。”
门卫大爷对这种流里流气的人不太待见,巴不得他赶紧走。
等丁远回来。
大爷指着桌上的苹果说:“这是我给你买的,你好好休息,仓库里的活儿你这几天就别干了。”
“大爷,仓库里这么多的笋,大伙儿晚上得加班干才行,我哪能休息呢?”
“叫你休息你就休息,你们老板说了。”
门卫大爷板着脸走了。
丁远躺在仓库角落的木板床上,却怎么也休息不成。
果品公司招合同工的事的确是件大好事。
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啥,似乎内心深处对这事儿并不感兴趣。
天黑的时候,他干脆起身走出大门。
好在门卫室无人,他快步朝城关走去。
他来到了大众旅社,敲开了王根福的房门。
柳媚仪不在,王根福打开房门愣了愣,说:“丁远,你不好好在仓库休息,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
“王大哥,我有件事和你商量,想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那你快进来坐。”
王根福连忙把他拉进房里。
俩人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王根福还特意为他泡了一杯红茶。
丁远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咦?你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么?说吧。”
王根福以为他是腼腆,便鼓励他说。
“王大哥,那我就说了啊。”
于是,他把门卫大爷对他说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王根福。
他以为王根福大概率会犹豫。
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他的工人,收购笋干的旺季到了,仓库还缺人手。
没想到王根福欣喜道:“这是好事儿啊,你还考虑什么?”
“王大哥也认为这是好事?”
“那当然,你知不知道,将来转正后你可就一辈子都不愁工作和收入了,而且将来娶媳妇儿也容易多了。”
“可是王大哥,我不太想去。”
“你傻啊你?我支持你去填表,明天一早就去!”
“我……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这还考虑啥?”
王根福很不悦。
这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进这种国营公司当合同工,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想到的事。
人家门卫大爷能告诉他,这后面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他。
“我怕……我怕我填表也是白填,这么好的事哪轮得到我?”
别说进果品公司了,就连进棉纺厂、印刷厂、灯芯绒厂,都得是职工子弟优先。
还必须得是非农业人口。
他丁远啥条件都不满足,填表也是凑个数吧?
王根福见他这样,无奈地摇摇头,指着他说:“你小子,你知道果品公司门卫大爷是什么人吗?”
“啥人?”
“大爷说过他是给公司看大门的退休老人。”
“哈哈哈!”王根福笑了起来。
“你呀你呀,什么都不懂,这位大爷就是果品公司退下来的一把手,别看他退休了,但是在公司说话很有分量。”
“啥?”丁远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