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小兄弟,现在不能。”
牛亮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柳媚仪,又看向正在灶台刷锅的婆娘。
然后神神秘秘地把脑袋凑近丁远:“这种好事儿得等天黑。”
“为啥?”
丁远故意问道。
“一个是天黑不会被人撞见,二个是天黑后咱们这俩婆娘睡下了才行。”
“大哥,有到来。”
李小飞也听见牛亮说的话,端起碗说:“大哥,我也敬你!”
“怎么?你小子也想跟着去?”
“大哥不是说对门那家买回来的女人漂亮么?我这还没娶媳妇儿呢,也想去过过烟瘾。”
“成,带上你了,不过这事儿咱们得悄悄的。”
“大哥怕家里的婆娘?”
李小飞嘿嘿地调侃。
牛亮眼泡子一瞪:“怕,谁不怕呀?主要是怕天天吵架没有意思。”
“你们在说些啥呢?”
牛亮婆娘刷好锅走过来。
“嫂子,辛苦你了,快坐下吃。”
“不了,我做饭的时候已经边坐边吃饱了。”
女人用围裙擦着手,眼睛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
丁远知道,山里人家虽然是女人当家。
男人多数表现得怕老婆。
但是来客人的时候女人一般都不上桌吃饭。
倒不是不许女人上桌,而是女人节约,多个人上桌就多费些菜。
女主人都尽量把好菜留给客人吃,自己最后用剩下的汤汤水水拌个饭将就一顿。
只要客人吃得满意,女主便比谁都高兴。
“妹子啊,你怎么站在窗边去了?过来吃啊。”
女人又热情地招呼柳媚仪。
“不了大嫂,我已经吃饱了。”凤西根本不敢再坐过来。
她有洁癖,她受不了牛亮呼出的那气味儿。
还有他边嚼着饭菜边说话所喷溅出来的唾液,都令她接受不了。
她在心里感叹老祖宗们的智慧!
恐怕规定“寝不言、食不语”这六字祖训的那位,不光是从养生的角度去想吧?
“孩子他娘,你再到代销店去打些酒来。”牛亮粗着嗓门说。
“好嘞。”
女人应声转身就走。
丁远连忙起身拦住:“大嫂大嫂,不用去了,我们已经吃饱喝足了。”
他把女人拉回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大嫂,你还没吃,你吃。”
桌上还剩一些菜。
如果他们继续喝下去,女人最后会连汤水都吃不上。
丁远朝李小飞示意。
俩人下了桌,牛亮见状也不敢再坚持喝下去。
“孩子他娘,那你吃,我带两位小兄弟到外面晒谷坪坐坐。”
李小飞喊道:“媚姨,走啊!”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柳媚仪知道,自己一个女孩儿家跟着三个男人在村里晃荡,太打眼了。
会使得丁远和李小飞无法去找凤西。
“我在这儿会和大嫂说说话,一会儿帮着大嫂一块儿收拾。”
牛亮有些过意不去:“孩子他娘,你可不能让客人忙活啊。”
“知道了,你们去吧。”
三个男人这才走出门。
牛亮领着丁远和李小飞去了附近的一个大晒谷坪。
依稀可见晒谷坪的周围,有一排排木板架起来的简易板凳。
一看就知道,这里平时应该是村民们唠嗑闲聊的地方。
也是村里集中开会的地方。
“你们瞧,那边亮着灯的人家就是锁子家。”
牛亮指着前面的一处房子说。
那房子正是在牛亮家对面。
“大哥,这种花钱买来的媳妇儿,不怕她逃走么?”
“怕啊,所以我们村只要有人家买来媳妇儿,就会在家关上几年,等孩子会走路了,婆娘基本定下了心才行。”
“要关上几年?”
李小飞在一旁吃惊道。
饶是他这种街头混混也觉得这种事儿太离谱。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呐!
哪个姑娘不是和小子一样人生父母养的?
就这么被人拐骗出来卖掉,从此杳无音讯,这得是多大的罪孽啊!
“三年吧,关到生娃,生下娃娃就好多了。”
牛亮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跟关一只兔子在笼中饲养一样简单。
丁远胸口急剧起伏。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等找到凤西就好办了。
他强装镇定:“大哥,生了孩子就不怕婆娘跑掉么?”
“大部分婆娘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想逃了,反正逃回娘家也还是要嫁人,那个时候已经嫁不出去了。”
这种事丁远听王根福说过。
他经常到山村去收购笋干,见过不少被拐卖的女人。
很多被拐卖的女性,都是这么在穷山沟里含恨度过一生。
“大哥,咱们去找找凤……边走边吹吹风吧。”
他脱口而出,差点儿说漏了嘴。
幸好牛亮听不懂他说的是啥。
“好,那咱们就慢慢地从晒谷坪绕到锁子家屋后去,那儿有条路,在路上可以看到他家里面。”
丁远一听,心中大喜。
“好,走吧李小飞。”
三人走到锁子家屋后。
路上果然能看见他家的木窗子。
说是窗子,其实就是一个窗框,用一块木板挡风。
白天把木板搬开,就是一个通气的窗户。
晚上挡上木板,既能遮羞,又能挡风挡雨。
此时由于时间尚早,木板还没有遮挡上。
里面点着灯,隐约能看见这家的人在走动。
路边生长着一排棕树,丁远等人正好可以躲在树后不被屋里的人发现。
“大哥,那个中年妇女是谁呀?”
丁远指着里面小声问。
“那是大秀,她就是锁子的姐姐,早年嫁山外。”
“婆家比咱们萝卜坳村还穷,于是便把男人也带进山来了。”
“她的年纪可不大,和我一样,三十岁。”
丁远:“……”
那大秀看着很显老气,他还以为那是锁子的妈呢。
“锁子身体有缺陷,人变得闷不吭声,全靠他姐大秀当家。”
“那,那个老太太是谁?”
“那是大秀和锁子的婶子,大秀爹妈会和她叔同一天死,这婶子把大秀和锁子拉扯大。”
“也是一个苦命人家呀。”丁远有些共情。
他想到了自己。
自己也是没爹没妈。
李小飞插了一句:“大哥,那买来的新媳妇在哪儿?”
“我想,可能在楼上吧?”
“楼上?”
丁远抬头搜寻楼上。
只见在东北角有一间透出一些亮光来。
他推了推牛亮,说:“大哥,人如果关在楼上咱们可就看不着了吧?”
“能见着,不着急,咱们再去走走,迟点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