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取消代征员还要跟你汇报吗?”
赵永波轻蔑地看着丁远,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
“……”丁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得赵永波心中发毛,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想啥主意。
“你看我做啥?”
“我在看赵所长啥时候升的官。”
“你小子啥意思?”
“没啥意思,赵所长不会连这意思都不懂吧?”
赵永波自然是懂丁远指的是啥。
这小子也在嘲讽他。
再说,他只是个财政所的所长,竟然自作主张取消了代征员,这是干起局长的事儿来了。
“丁远,你利用代征员的身份,向商贩们收受贿赂索要钱财的事儿,所里快调查清楚了,到时候证据都会送到局里去。”
“在调查期间,你必须得暂停手头上一切工作,所以我说的取消代征员就是这个意思。”
他立即又解释了一下。
否则他怕这小子拿取消代征员这事儿找他麻烦。
这个时候局里很敏感。
这小子送去的那些证据已经让他和局里的朋友焦头烂额。
这好不容易被朋友给推翻了部分证据,如果这小子又在所里闹起其他事儿来,局里恐怕真要派人下来调查。
到时候,可就不是他赵永波一通解释能够解决的事儿了。
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过于尖锐。
暂时不能和这小子翻脸翻得动静太大。
这小子一穷二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可以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可赵永波知道自己不行,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家口拖着呢。
咋能跟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孤儿争斗?
要争斗也得等把这小子的罪名坐实了,直接把他送进去,那时候才万事大吉方可高枕无忧。
赵永波这么一想,脸上的横肉就松垮了下来,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哎呀小丁啊,我知道你这个小伙子呢,工作努力,事业心也强,很想上班。”
“要不这样吧,这几天你继续来上班,正好所里也需要人手,你就还做你原先代征员所做的事儿。”
“你看咋样?”
丁远斜视着他:“你这是在和我商量?还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这是征……不我这是在安排工作。”
“那好,那我就听赵所长的。”
“那就好,那你就在还在这个办公室上班吧,对了,你手中还有税票吗?”
赵永波一双眼睛紧盯着丁远。
不是丁远有多需要这么一分收入并不高的临时工作。
而是他在这儿就方便搜集到赵永波的罪证。
这是他目前认为的唯一能够拿到赵永波证据的最佳途径了。
他这次回来是和方阿姨下了军令状的。
在这个月底之前一定要找到赵永波的罪证。
否则,赵永波毫发无损,他丁远就得背负诬告的罪名进去。
加上赵永波伪造的他向商贩们索要钱财的证据,严打的尾声还在,恐怕自己进去不蹲个十几二十年都是轻的。
这么一想,他也暂时不会和赵永波直接翻脸。
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赵所长,我手中已经没有税票了,上次正好用完想向你领,就出了那些事儿。”
那些事儿,指的是被赵永波软禁的事儿。
“那好,一会儿你上去我办公室领。”
赵永波说完,发现这么不妥,于是改口道:“那还是我让人送下来吧。”
他实在不想多看丁远这张脸。
赵永波走后,丁远的表情放松下来。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伸了个懒腰。
他也知道赵永波不愿意看见他,才说让人送税票下来。
这是违反规定的。
按照规定必须是他丁远上去领,填表、签字、盖章等等一个流程走完,他才能领到税票。
这是一件极其严格的事儿。
哪里有这么随随便便让人送下来?
丁远自然也不管他,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二十分钟之后。
吴宇下来了。
他走进代征员办公室,手中拿着两本税票进来。
“吴宇?”丁远站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赵永波那句“让人送下来”是啥含义。
原来说的人就是吴宇。
难怪不需要他丁远上去签字盖章。
在丁远不在的这几天里,吴宇接了丁远的班。
他是财政所的正式职工,这就是赵永波为啥说取消了代征员的原因。
看到是吴宇,丁远放心多了。
他拉着吴宇坐下来:“我忘记了是你在这儿。”
前面进财政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想着如何与赵永波面对面。
一瞬间就忘记了吴宇接替自己收税的事儿。
此时他的心里有些责备自己,不该在面对重要的事儿的时候就乱了方寸。
那样还如何应对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一切超出自己想象的困难。
“丁远,这是赵永波让我带下来的税票,还是由你保管吧。”
吴宇把手中的两本税票放在丁远面前。
丁远看了一眼,把税票推给吴宇:“吴宇,现在你是这间办公室的正主儿,税票你保管吧。”
“姓赵的也是这么说,不过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
“谢谢你吴宇,我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的心本就不在这儿。
“你不再回来?那你……”
他很想说那你这不是回来了么?
丁远笑了笑,说:“是,我现在回来并不是要来继续做这个代征员,刚才赵永波也说了,已经取消了代征员。”
“是,所里开会了,他宣布说取消代征员,今后桐洋村和肖家埔村的土特产税,由财政所来负责收。”
“我知道。”
“那你……”
“刚才赵永波说让我继续留下来协助你。”
“你……答应了?”
吴宇有些吃惊。
在他的印象中,丁远虽然出身贫寒,确实一身傲气。
想过去是不会答应这种带有屈辱色彩的要求的。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丁远当即点了点头:“是,我答应了。”
吴宇内心很矛盾,又喜又忧。
喜的是丁远平安回来了,还能协助自己收税,论收税这事儿,丁远是有经验的,且做得非常好。
但是他所忧愁的是,丁远是自己回来的,赵永波正在谋划着坐实他之前罗列的那些罪。
那些事儿一旦人证物证都齐了。
丁远将面临不小的牢狱之灾。
“我爸说,你不会再回来了,连桐洋乡都不会再回来。”吴宇压低声音。
言语中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丁远明白他的意思。
他长叹了一口气儿,说:“吴宇,我不是为了这份工作回来,我是有其他事儿,我必须回来。”
“我们都听说了局里的事儿,你在局里没事儿吧?”
吴宇非常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