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会议室、值班室。
丁远岂止是很熟悉,那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是因为骗得那俩家伙喝醉,自己才得以脱身逃走。
他知道,这回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不过他已经没有打算再逃。
因为再逃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相信自己没有做的事儿,赵永波等人无论如何伪造证据都不可能得逞。
他始终相信那句话:邪不胜正!
上了三楼。
两人中的一个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门,指着里面说道:“进去吧,随便坐,这里面宽敞得很,有吃有喝的,让你享清福了。”
丁远没有回应他。
这种清福他很想送给这人去享。
但是眼下,被送进来的人是他,虽然无奈,但也早在意料之中。
在他答应方阿姨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回到财政所会面临啥情形。
第二天一早。
当丁远吃了看守他的人送来的稀饭时。
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还夹杂着女人的哭骂声。
并伴随着男人粗暴的咒骂声。
丁远立即放下碗走到门口,门从外面锁着,他虽然打不开门,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声音。
女人哭骂声太熟悉了。
是堂婶。
只听她在外面又哭又喊:“小远,你在哪儿呀?”
“小远,他们怎能这么关你啊?”
“你们放我家小远出来,他到底犯了啥错要你们关他?”
“他要是犯错了犯罪了,你们把他送去公安局啊!”
“你们有啥资格这么关他?啊?快放了他!”
“……”
丁远一听就明白了。
这指定是吴宇想办法让人去找堂叔通风报信儿了。
而且,堂婶叫喊的这些也一定是吴宇教的。
不然堂婶那么胆小老实的一个农村妇女,她既说不出这些词儿,也没有这个智慧。
更不懂啥犯错犯罪要交给公安局。
一个农妇懂得啥没资格关他?
他突然更加放心了。
这个吴宇,还真有头脑。
让堂婶来这么一闹,不要半小时的工夫,整个桐洋村的人都能知道财政所私设公堂、私自关押下属职工。
尽管他只是个临时工,那也不是随便能关押的。
知道的人多了,赵永波就会心虚。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赵永波顶不住这压力,今天天黑之前必定会放了他。
门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了。
似乎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也在其中。
丁远听见有人在说:“不像话吧?人家代征员犯了啥王法了?”
“没这么简单吧?如果真是犯了王法,不是应该送去派出所么?”
“对呀,抓人关人不是警察的事儿吗?”
“这是财政所,财政所也能干派出所的事儿?”
“……”
“你们吵吵啥?谁让你们议论的?”
丁远听出说最后这句的是赵永波的心腹之一。
看来,赵永波开始坐不住了。
“小远,你在哪儿啊?”
“你们快把我家小远放出来!”
堂婶依旧在大声哭喊着。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喊得丁远心都在疼。
尽管他知道堂婶唱的这一出是有人指点,但是这哭喊声可是真真切切的。
他趴在门缝对着外面喊:“婶儿!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门的外面站着一名赵永波的心腹,他恼怒地用拳头捶了捶门。
冲着丁远低吼道:“你喊啥喊?再喊你还想不想吃午饭了?”
“你们这么关我是犯法的,小心赵永波到时候拿你们挡枪!”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少操心别人。”
那人并没有被丁远的话所震慑。
丁远的话似乎都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堂婶推开阻拦她的人,冲到了会议室门外,她发了疯似的拍打着门板:“小远,出来啊,婶儿来接你回家了!”
“你们放开我,把我家小远交出来!”
“你们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们看!”
只听得“噗”的一声,堂婶大概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她继续大喊大哭着,并且开始唱歌似的哭诉。
从她小时候没了母亲开始哭诉,一直哭到嫁到肖家埔村,在哭诉到今天来找丁远。
这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
谁也劝不住、谁也阻拦不了,喉咙和嘴长在她身上。
有她先前那句“谁敢碰我,我就死给他看”做铺垫,这会儿人家见她这么撒泼打滚,还真没有胆儿靠近她。
就在门外的人不知道该咋办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声怒斥:“都干嘛呢?啊?”
“你们都聚集在这儿干啥?”
“这妇女谁呀?谁让她上来的?”
“她在这儿哭啥啊哭?这谁家的?”
赵永波打着一副官腔走了上来。
嘈杂的人声终于停了,门外安静了下来。
丁大婶忘记了哭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赵永波。
“你是啥人啊?哪个村的?干啥在这儿哭?”
丁大婶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爬起来,冲着赵永波问:“你是这儿的领导吗?”
“对,你干啥到财政所来闹事儿?”
“你是这儿的领导那就好说了,我可不是来闹事儿,我是来接我家侄子小远回家的,是你们的人不让我上来。”
“你来接你侄子回家?你侄子谁啊?”
赵永波嫌恶地睨着她,傲慢地问道。
“我家侄子叫丁远,他昨天来你们这儿上班就再也没有回家,他到底咋了?”
“他咋了?哼!”
赵永波冷哼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人。
然后他得意地抬高声调:“这个丁远犯事儿了!”
“他犯啥事儿了你说。”
“他呀,做代征员一年不到,就朝前来咱们乡收购土特产的商贩们索要钱财,还收受贿赂,这不是犯法是啥?”
“不可能!”丁大婶想都没想,大声喊道。
“你嚷嚷啥?啊?嚷嚷啥?”
“我家小远不会干这种事儿!”
“你一农村妇女,你天天待家里你懂啥啊?他收人钱财能告诉你啊?”
“他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怎么地?他是收人钱财和你们家平分了?你这么维护他?”
“他家我家侄子,他是个好孩子,我不维护他难道维护你?”
丁远今天才知道。
原来一向默不作声的婶子,口才竟然如此之好。
伶牙俐齿,连赵永波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啥?把她给我拖下去!”
赵永波恼羞成怒,指着两名心腹道。
那俩人应声朝丁大婶走过去。
丁大婶有些慌了,她连连后退,退到了会议室门口,后背靠在门板上。
她指着那俩人说:“你们要干啥?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