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干冷哼一声,左手食指粗大的骨节梆梆敲在桌上,“我该说你容易知足,还是不知进取?一个专员助理,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把这助理二字去掉,再耗下去,你小可要掉队了。”
    若是旁人,听见许干如此言语,保管要瞠目结舌,试想,薛老如今不过二十四五,已然正处级数年,几乎摸着副厅级的边儿了,差不多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许干却说薛老快掉队了,岂不怪哉。
    不过,薛老是局中人,自然知晓许干何指。
    细细算来,时至今日,江朝天已经担任江汉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小半年了,按照惯例,两年组部副部长熬过,江朝天的副部长要么挂上常务二字,要么下调到地方任职,而以省委组织部的权重,下到地方,几乎任一地行署专员都不合适,妥妥地一任地委书记。
    江朝天不过年长薛老两岁,细细一盘算,不到十岁,江朝天就能当上正厅级的地委书记,何其恐怖。
    除了江朝天,时剑飞的动作更是不慢,隐在中央部委,更是较之江朝天更早就挂上了副厅,如今据说在图谋中办重量级办公室正职,论之煊赫,还在江朝天之上。
    同样是衙内,相仿的年级,薛老自然不可避免得被拿来和江、时二人拿来做对比。
    如此,相比时、江二人一飞冲天,薛老的宦途无疑被映衬得暗淡了不少。
    “急什么,老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好汤可都是火慢工熬出来的!”
    薛老微笑道,似乎并不对许干的话如何走心。八壹中文網
    许干笑了。“你小倒是猴儿精,有这层认识就好啊!”
    原来,许干哪里是担心薛老升官慢。而是怕这家伙见着俩对手爬得快,失了平常心。
    说来。此点,倒是许干多虑了。
    想到江朝天,时剑飞的平步青云,薛老不是没有不舒服,也没少在心里骂娘。
    至于说心态失衡,那就是笑谈了!
    薛老何等样人,如何看不清这点窒碍!
    若要坐上直升机,他直接去闽南。吴中,江汉,辽东这些薛家的大本营,根基地就是,何必蜗居蜀中。
    因为,他清楚,在将来,基层经验几乎是高级干部的生命线。
    他薛老步履维艰地在地方奋斗,那是一点一滴地在夯实着基础,他相信。在冲向最高峰的最后一跃上,眼前的千般辛苦,万般艰难。绝对会成为最强大的助推器。
    因此,许干的这番担心,于薛老而言,当是多余。
    掠过这个话题,许干又详细问了薛向在蜀中的作为,当提到收拾蔡京一节,许干扼腕叹息,“蔡行天是好汉一条,可惜了。老,以后在蜀中行事。该收敛的,尽量收敛些。”
    “怎么。蔡京之事,对蔡书记的影响很大?”薛老眉间拧出个死疙瘩。
    他隐约猜到关键,中全会召开在即,政局班有两位老同志,身体实在耗不过了,指定是要提前退了,空出两把交椅,势必天下瞩目。
    此前,冯京就给他来过电话,言语间虽没露出什么,但冯京那种级别,只须蜻蜓点水,薛老便知究竟。
    当然,冯京到没狂妄到去争夺这两把交椅,他寄望的是候补政局的位,可薛老深知,以冯京的资历,且眼下还不过是一省二号,虽然辽东展不错,可要登上那候补政局的宝座,也实在是不可能。
    好在冯京倒没利令智昏,薛老一番隐晦提点,他也释然了。
    此刻,许干提及蔡行天,又加上句“可惜了”,薛老怎会不多想。
    以蔡行天的资历,递补政局的可能性大,此公根深,能出掌老长家乡一号,足见其功力。
    本来有竞争力的人物,偏生这个当口,出了蔡京这么档事儿。
    薛老便是用脚指头想,也想到蔡行天的那些政治对手们会拿此事大做章,这无关道德正义,这就是政治!
    果然,许干后边的话,印证了薛老的猜想。
    一念至此,薛老不禁牙梆疼,这回可是把蔡行天得罪死了。
    他拿下蔡京不打紧,可拿下的时机不对了,简直顺带着把蔡行天政治前途给掐死了,无意中,竟结下了死仇。
    也就难怪便连许干这最护犊的性格,也警告薛老在蜀中行事,得尽量收敛了。
    薛老点点头,言说听进心里了,暗里却是苦笑,以德江那潭烂泥塘,即便是他想收敛,哪里又是能收敛得了的。
    掠过这烦心事儿,想起许干如今的境况,薛老笑道,“说蔡书记可惜了,您呢,您就不可惜?”
    的确,许干可是候补政局,按惯例,在政局出缺的情况下,自当按照候补政局的排名次序递补政局。
    许干原本是有大机会的,可偏生那位在上次中委全会上出了不小的问题,许干也不得不后退一步,从闽南一号退居到了中央党校担任常务副,虽然依旧煊赫,但政治上却是隐见颓势,自然而然,今次递补,他已无望。
    “猴崽,敢拿我调笑!”
    说话儿,许干伸手轻轻在薛老额头敲了一记。
    说来,许干心中是半点可惜也无,反倒生出几分庆幸。
    因为,如今的形势越来越明朗,中央反对zyh的声音日趋高涨,他退到如今党校的位置上,还算留有余地。
    若是没退,此次顺势进一步,届时,顶在高处,待风浪聚成,浇灌下来之日,那就是个十死无生的局面。
    如今,在党校蛰伏,进可攻,退可守,伺机而动之余,又能研究些理论,给自己充充电,真正是再好也没有的选择。
    而对于帮着做出此种选择的薛老,许干在原本的亲近上,也生出几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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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是在许家吃了早晚饭方才脱身的,原本,以他的紧短时间,别说吃晚饭了,便是吃午饭都是罪过。
    偏生许妈妈执意相留,薛林亦在一旁大雌威,更派了许一一这岁大的小屁孩儿拿了擀面仗把住大门,薛老这才不得不留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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