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白天有人打尖,还要照常开张,不能任由宋景云他们趴在大堂里睡。
好在老板轰他们的时候,二楼的鸦叫已经没了,众人终于可以上楼睡个安稳觉了。不过楚寒估摸着,那乌鸦叫了一夜,兴许是嗓子哑了不想叫了也有可能。
把人轰上去之后,老板就回了柜台,刚打了个盹,浑身忽然凉飕飕的,他一抬头,楚寒就站在他面前,瞬间十二分清醒,挺胸抬头:“仙师有何吩咐?”
楚寒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仙,老板敢拿着鸡毛掸子轰宋景云他们,却是决计不敢这么对楚寒的。
楚寒:“……”对不起,我们修仙的不发展下线,您能不这么狗腿吗?
“二楼右转第三间,我们能进吗?”楚寒需要确认一下,张枫是不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老板挠挠鼻子:“进当然是能进,但关键是进不去啊,那门被从里面反锁……欸,仙师,我还没说完呐!”
他冲着楚寒的背影喊,楚寒却不理他,径直上了二楼,然后对着二楼右转第三间的房门,一脚踹了上去……
老板:“……”现在修仙的人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楼下吃早饭的客人:“……”现在拆房子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老板干巴巴的看了眼郁子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嘿嘿。”
小迷弟郁子溪冲老板笑了笑:“是啊,就连踹门,都是这么好看。”
老板:“……”我们俩说的貌似不是一个话题。
楚寒把房门踹开后,郁子溪也跟上了楼,但刚上到一半,楚寒就让他不用来了。
楚寒把门关好,下了楼,让郁子溪拿了一锭银子给老板。
老板茫然:“好端端的,突然给我钱干嘛?”
楚寒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二楼右转第三间的房门:“门被我踹了个洞,赔给你。”
老板:“……”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脚不疼吗?
老板并没收楚寒的钱,只是好奇问:“那屋里情况怎么样?”
楚寒:“不怎么样,没人,只有一只死乌鸦还有一地乌鸦毛。”
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面带迷茫。
“没人!”老板惊讶地说,“那屋子里怎么会有乌鸦?乌鸦又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屋子里怎么会有乌鸦,至于乌鸦的死因,我觉得可能是叫多了,累死的。”楚寒淡淡回答完,就拉着郁子溪出了客栈,他生怕自己再晚一步,老板又会蹦出新一串的问题。
楚寒明白老板为何惊讶,毕竟他自己看见屋内场景时,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死尸,也没有死尸的腥臭,地上、墙上、柜子上也都没有血迹,依此来看,这里应该没死过人,但没死人,为什么会有乌鸦?而且张枫去哪儿了?
方才楚寒踹门时,留心了下隔壁杜雨山的屋子,门是在外面落的锁,杜雨山应该是出去了,那杜雨山又去哪儿了呢?
楚寒跟郁子溪沿街向西,一边走,一边聊张枫跟杜雨山的事。虽然聊来聊去也没什么头绪,但他们都有种直觉,只要找到杜雨山,事态自会明了。
两人四处闲逛,沿途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竟发现了千水镇一个很怪异的风俗——每月十五,须抬活人入庙。
因为此风俗与石尸林有些许关系,楚寒特意留心了一下。
抬活人入庙的风俗是从两年前兴起的,而石尸林的异状也是从那时开始发生的。
两年前,石尸林还不叫石尸林,叫千水林。
千水林风水绝佳,故而草木也比别处旺盛,深得柴夫喜爱。
据说两年前的一个早上,一名柴夫照常去千水林打柴,黄昏之时,并没如期而返,而是就此失踪了。
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但凡去千水林打柴的柴夫,每天都会失踪一名。直到半个月后,有人在千水林的深处发现了十几尊人形石像。后经人辨认,发现这些石像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失踪的柴夫!
自那往后,便再没人敢靠近千水林,毕竟这可是一座进去的人都死了,而且尸体还都被变成石头的林子。
“石尸林”这个名字也由此衍生。
至于每月十五抬活人入庙的风俗,便是在千水林改名不久兴起的。起因乃当地的一名姓杜的耆老做的一个梦。说是如果没人进石尸林,那么石尸林的东西就会出来,危害整个千水镇的百姓,若想避免此事发生,就必须提供祭品。所谓的祭品自然就是活人了,而且还必须是强壮的男人!但石尸林里的邪祟胃口很大,一年送一个,自然不行,所以每个月都要往里面送一个。又因石尸林内太过凶险,无人敢进,便有人提议,将祭品放到林子百步之外的那间破庙里,让林子里的邪祟来取。遂,每月十五抬活人入庙的风俗就这么诞生了。
“那方才我们撞见的那人,便是这个月的祭品?”郁子溪一边挑楚寒那碗馄饨里的香菜,一边问。
楚寒不喜欢吃香菜,但方才点馄饨的时候,光顾着跟郁子溪聊天,忘了提醒老板。于是两碗馄饨上桌时,汤面儿上都飘着几朵绿油油的香菜。
“应该是了,不然那人也不会那么大反应。”楚寒一手托着腮,一手摇着折扇,静静看着郁子溪挑香菜
两人来馄饨铺之前,刚经历一场混乱……
——
一名三十出头的柴夫拿着柴刀,沿着大街夺命狂跑,并疯狂挥舞柴刀,以防有人拦路。
他在前面跑,一群人拿着剑在后面追。楚寒留意了一下,那些人手中的剑竟还是仙器,只是品阶很低罢了,想来应是当地一些不入流的散修。
柴夫一边跑一边哭着叫骂:“我女儿刚满月!凭什么要我去祭祀?你们自己怎么不去?什么狗屁修士!全他妈是狗娘养的!龟儿子!不得好死!”
原本这种叫骂,是没人会应的,但后面那群修士里还真有人应了他:“这是杜耆老亲自抓阄决定的,是天命!”
柴夫骂道:“什么天命!全他妈狗屁!那个杜耆老根本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人!”
柴夫逃跑的时候,退避街道两侧的千水镇百姓也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同情柴夫,但同情归同情,事实是事实,被杜耆老抓阄选中的人没一个能躲过当祭品的归宿,这个柴夫同样躲不过。
慢慢的,开始有人劝解柴夫,让他不要跑了,说跑也跑不掉,没用的。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劝成了一片。
楚寒懒得再听,转身要走,忽闻郁子溪道:“这些百姓知道柴夫跑不掉,柴夫自己应该也知道,但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逃跑呢?”
楚寒想了想,道:“因为不甘心吧。”
郁子溪眼睛忽然一暗,喃喃道:“不甘心吗?”
楚寒不知道他又钻到了哪个牛角尖,摸了摸他的头,“走啦。”
离开的时候,郁子溪还在频频回头看那名柴夫,走的尤其慢。楚寒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淡淡道:“该吃饭了,吃完饭再管别的事。”
郁子溪点点头,这才乖乖地跟着楚寒走了……
——
等郁子溪把楚寒碗里的香菜挑干净,楚寒才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吃完结账的时候,楚寒忽然问老板:“我听说你们镇旁边的那个林子很邪,没请人来看看吗?”
老板把钱塞进箱子里,叹了口气,道:“两年前就请了,据说还都是些高门大派,可没用啊,不仅没用,还白白送人命。”
楚寒追问:“什么意思?”
老板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那些来除邪的人都死在林子里了而已,自那往后,便没人敢来了。”
楚寒皱眉:“敢问请的都是哪门哪派?”除邪不成反被邪除,这请的该不会是神棍吧?
可等老板报出那些门派名字时,楚寒愣了下,他好歹已经在这个世界混了七年了,对那些修真门派了解并不少,老板报的这几个门派全是修真界翘楚啊!这都没把那邪祟除了,那邪祟是有多强?
楚寒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去云川问问?”
老板一听,顿时笑道:“云川?那不就是个野鸡门派嘛,请他们来跳大神吗?”
咱们说的……是一个云川吗?
楚寒又把云川的地址说了一遍,老板又笑了:“我知道啊,那里不是还有十二座荒山嘛,就是那个门派!”
云川每座山都生机勃勃好不好?哪有荒山!楚寒:“你们是亲自去过云川,还是听别人说的?”
老板摇摇头:“去是没去过,这都是杜耆老说的。他还说,云川不仅是十二座荒山,而且荒山上的十二位山主个个都是神棍,没一个正常人。”
楚寒额角跳了跳,又是杜耆老……而且:“什么叫没一个正常人?”
老板一边念叨,一边掰手指:“据说那十二位山主里,一个瘸子,一个疯子,一个矮子,一个傻子,一个泼妇,一个地主,一个老好人,一个娘娘腔,一个坑人精,一个小白脸,最后两个正常的还早死了,剩下的哪里有正常人啊?”
傻子是姜绝,娘娘腔是柳喻之,那小白脸是……我吗?楚寒牙根有点痒,他觉得老板的脑子需要下锅炖一炖。
楚寒一扭头,发现郁子溪正默默看着他,而且貌似看了很久了。
“看什么看,我很好看吗?”楚寒被“小白脸”这个形容激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凶了郁子溪一句,刚凶完他就怂了,说话态度差会被小变态记小本本吗?按照原文的发展……貌似是会的。
他正心虚着,郁子溪忽然对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好看啊。”
“…………”半晌,楚寒才干巴巴蹦出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