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云道咽了下口水:“这……这是完了吗?”
洛长歌捶了他一拳:“不然呢?难道连我们一起杀干净才算完?”
了云道摸着胸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尸体倒是处理的很干净,一点血迹都没留。”郁子溪扯了扯楚寒的衣袖,“师尊,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了云道后缩着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郁子溪:“刚看完那一幕,你还有心思睡觉?你你你睡得着吗?”
洛长歌也捂嘴打了个哈欠:“我也有点困。”
楚寒嗯了声:“回去吧。”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留下来除了看月亮,吹夜风,没任何作用。
看着无比淡定的三人,了云道瞠目:“你们内心就没一点感触吗?”
郁子溪一手挽着楚寒,闻声扭头:“感触?”
了云道点点头:“是啊,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手段又如此残忍,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游弋了一番后,才弱声道:“而且,如果你们一开始出手,是可以救他们的,就算救不完,也不至于看着他们全死,你们就这么看着,是不是不太人道?”
“随你怎么想。”夜色渐浓,楚寒困意上头,并不想跟了云道多解释,毕竟有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一定是好事,见死不救也不一定天理难容,因为你不知道你救的那个人是小红帽还是匹狼。
单从那些人话中可知,他们并非第一次来云岫城,这便说明,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次许愿。而按照云岫城的许愿规则,万物平衡,彼涨此消,你所想要的东西,都是从别人身上夺来的。那么这些人曾经掠夺过别人什么,谁又知道呢?兴许是名利地位,又兴许是别人的命……再之,他们太贪了,三番两次来许愿不算,等愿望全部达成之后,又千里迢迢来此,只为一见城主真容……见了,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不过理是这个理,但楚寒手比脑快,方才是真的想过出手的,但根本来不及!那种杀人方式快到不可思议,且他们都没见过,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楚寒抬脚欲走,原本挽住他手臂的小变态却突然拉住了他。
郁子溪对他眯眯一笑后,扭头问了云道:“你觉得看见一个人被杀被打,不由分说不问缘由就上去救,这叫人道?”
郁子溪的声音又凉又冷,伴着昏沉月光还有簌簌夜风,透着几分阴森。
了云道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郁子溪轻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呢?”
洛长歌嗅到气氛不对,连忙和稀泥:“不是都困了嘛,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睡觉啦睡觉啦。”
郁子溪还要说,被楚寒拽着后脖领给拉了回去。
楚寒:“子溪别闹。”
郁子溪扭头委屈的看着楚寒:“我没闹,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师尊,他说我可以,说洛峰主也可以,但就是不能说师尊。”
说着,他血红的眸子一转,恶狠狠的瞪了了云道一眼。
了云道还没接收到他的目光,楚寒就率先用手捂住了郁子溪的眼,然后直接把人拉走了。
洛长歌追着两人,伸手辩白道:“什么叫说我也可以?我都不要脸的吗?”
四人回到客栈时,商容刚洗完澡从后院出来,头发还是湿着,神情同白日一样,出门时的暴戾之气已经全消。
他潦草看了四人一眼,便上楼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怀疑,或者说,压根没兴趣怀疑。
商容住在三楼,就在他即将拐进房间时,突然回了次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等三楼的房门合上时,洛长歌不解道:“他怎么突然回头了?是被我们盯的不好意思了吗?”
郁子溪一笑,淡淡道:“不,他在看我。”
郁子溪这么一说,楚寒的心倏地收紧。当年在恶灵山上,有人用骨钉控制他,想要借他之手对郁子溪不利,而云岫城又是骨钉的发源地,且若想让骨钉发挥控制人的能力,必须在云岫城的一口池子里煮过,方才,商容又刻意看了郁子溪一眼,难不成这云岫城城主跟当年害踏雪和意图害郁子溪的人有关系?或者……是同一个。
那他们现在岂不是……楚寒脸色一阴,下意识就攥紧了郁子溪的手,等他意识到自己失态,郁子溪正靠着大堂的柜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洛长歌啧了声:“你们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楚寒瞪他:“洛长歌——”老子都快臊死了,你还跟这儿添油加醋,故意的吧你。
被点名的洛峰主转身就朝楼上走,但还没迈脚,又被楚寒喊住。
楚寒:“今天那影子说,你跟商容聊了一下午,你们都说什么了?”
来的人里,只有洛长歌穿了蓝衣服,也只有他闲得发慌,能干出跟一个哑巴聊一下午这种事儿。
洛长歌回头:“没聊什么啊,就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娶妻啊,最喜欢吃什么。”
楚寒皱眉:“你也太无聊了,就没问一个有用的?”
洛长歌摸摸下巴:“我问了他的刀,这个算吗?”
楚寒:“说来听听。”
洛长歌朝三楼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那把黑色弯刀,名字叫鬼藏(cang),是城主送他的,据说能把所有的死物乃至怨灵都装进去。”
楚寒:“城主专门送刀,还是这么厉害的一把凶刀,他二人之间定然关系匪浅。”
洛长歌举手:“巧了,我刚好问了他同城主的关系。”
楚寒扬声问:“他怎么答?”
洛长歌道:“他说他是一百七十几年前,被城主从战场捡回来的,那时他大概才五六岁。他在城主身边一直长到了十五,然后就被冰封起来了,封了大概有五十年吧,醒来之后,就来给客栈看门了。”
了云道插话道:“这算不算是城主的养子啊?”
洛长歌立刻摇头:“虽然听起来很像,但我看他提到城主时的模样,不像是这种关系。”
楚寒:“你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关系?”
洛长歌想了想,道:“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应该就是很简单的命令与服从。”
“有道理。”楚寒无意一瞥,瞥见大堂柜台后的格子上挂着一串东西,皱眉,“那是风……铃?”
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那件酷似风铃的挂件上挂的全是小木头牌,没有任何能发出悦耳声响的金属。
楚寒走近,数了数上面木头牌子的数量,十三块。
他问:“子溪,今晚从门里出来了多少人?”
郁子溪挑眉:“十三个。”
都是十三个。楚寒思付片刻后,伸手取下了那串木头牌子,只见每块牌子的正面都用黑色的墨汁写着名字,名字上又用红色的墨汁画了个x。
楚寒翻过其中一块正面写着“朱靖之”一名的牌子,只见后面写道:朱靖之,稣州人氏,宣阳三年,初来云岫,愿金榜题名,重振家族,愿成。宣阳十八年,又来,愿容颜不老,寿命不尽,愿成。崇德二十七年,再来,愿一睹城主真容,愿成,人亡。
郁子溪道:“宣阳这个年号,一共用了三十二年,然后又用了十四年光耀,这才到了崇德,至于这个崇德二十七年,指的就是今年了,这之间,一共隔了七十年,他活的确实挺久。”
楚寒又将其余牌子一一翻过,看完之后,发现这些人都至少来过三次,许的愿也是五花八门,但结果都是——愿成,只有最后一次,他们许了相同的愿望——一睹城主真容,结果也是愿成,但愿成后面,也都用朱笔写着“人亡”二字。
楚寒淡淡道:“现在可以确定,只要许愿见城主的人,愿望达成之后都会死了。”
了云道啊了一声:“那我们先前的计划岂不是行不通了?”
他们先前的计划,是许愿——让城主摘下面具,回答他们三个问题,但只要见到城主真容就会死的话,看起来确实行不通,但也并非完全行不通。
楚寒道:“我们不清楚商容的杀人方法,不能从他手下保人,但自保应该没问题。”
了云道指着自己:“我有问题,我肯定打不过商容的!”
楚寒放下那串牌子:“那你就别去。”
说完,楚寒就拉着郁子溪上楼休息了。
卧房内,灯火摇曳,照着桌上的一碟瓜子,一壶茶。
楚寒一边嗑瓜子,一边对正在铺床的小符人道:“把被子的头掖一下,不然夜里会漏风。”
小符人哦了一声,迈着小纸腿走到床头,吭哧吭哧的掖着被子。
郁子溪脱掉外袍,坐到楚寒身边倒了杯茶:“其实,许愿的话只要一个人就行了。”
楚寒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郁子溪:“你想说什么?”
郁子溪笑了笑:“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见一见这个城主,并跟他调查骨钉之事,这些我一个人许愿就可办到,师尊不需要同去的。”
“笨!”楚寒屈指敲了下郁子溪的额头,“我是你师尊,洛长歌是你师叔,我们三人里你辈分最小,就算轮,也轮不到你,而且……”
楚寒话说一半,突然不好意思说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郁子溪好意思问:“而且什么?”
楚寒:“没什么。”
郁子溪歪头,一脸天真:“说说嘛,而且什么?”
楚寒别过脸:“不想说。”
郁子溪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一边摇,一边恳求道:“说说嘛,师尊,好师尊,说一说嘛。”
楚寒的心一梗,你就是上天派来撕我老脸的,我看透你了!
他不说,郁子溪就一直摇,摇着摇着,就贴到了他身上,开始在他怀里蹭,将小奶猫撒娇的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去,我担心,行了吧?”这句话,楚寒说一个字,就臊一分,等说完,他感觉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这种话明明之前经常说的,怎么现在就这么难以启齿呢?难道是人老了,脸皮也跟着薄了?
他还没羞涩完,郁子溪就一个猫扑扑了上来,要不是楚寒底盘稳,非得仰脸躺过去不可。
“你干什么?放开我!子溪,别闹~郁子溪!你再蹭信不信我把你头发剃了?让你没毛儿可蹭!”楚寒快疯了。
郁子溪从楚寒怀里抬起头,撅了噘嘴:“师尊,我喜欢蹭嘛。”
还喜欢蹭,你是猫吗?楚寒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来,刚把手放在郁子溪肩上,这家伙就泪眼汪汪的冲他懦懦道:“师尊,我、我想亲你。”
“亲你个头啊!给我下去!”楚寒顾不得那越发展越鬼畜的师徒情,直接把郁子溪掀了下去。
闹了这一通,夜里同床睡觉都是膈应的。
楚寒真怕一个没防住,小变态就扑过来把他一通狂亲。
咱们是东方社会,讲究发乎情,止乎礼,楚寒自认养小变态这两年一直在言传身教,但怎么教出个这么开放,开放到逮着人就想亲的臭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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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天凉了,师尊该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