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溪假装没听见,眼中红光一闪,红流剑便带着洛长歌下入血水,朝生门方向去了。
血水还在持续上升,漫过郁子溪脚踝、小腿、膝盖。
但郁子溪却丝毫不顾,只是入迷地盯着手心里捧的白衣楚寒。
郁子溪:“师尊啊,你现今这般,好生可爱。”
楚寒别过脸,傲娇道:“别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你师父我不管尺寸如何,都是你师父,是你难以逾越的威严!
虽说郁子溪在恶灵山待了两年,早已对血水免疫,可这里的血水总归是比恶灵山那些要强,楚寒还是有些担心:“子溪,你真的没事吗?”
郁子溪愣了下,才明白楚寒所指为何,旋即笑眯眯道:“自然没事,师尊无需挂碍。”
便在此时,血水已经溢到了郁子溪大腿,而红流剑也已经回来了。
据其所发出的剑意,生门方位确实有一处能活动的古铜板,材质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红流剑试着撞击了一下,可以撼动。
洛长歌的声音从匣子里传来:“既然可以,那咱们就快出去吧,这匣子也太寒酸了,我一刻都不想在里面多待。”
楚寒淡声道:“不想在里面待,那你是想在血水里凫水了?”
洛长歌立刻道:“不了,我发现安于现状也挺好的。”
“不错,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没傻透。”楚寒伸出手在郁子溪手心挠了一下:“我们走吧。”
“好。”郁子溪将楚寒攥在左手手心,贴于胸口,尔后一头扎进了血水里。
血水之下,赤红的视野之中,涌动着半透明的怨灵,有的没腿,有的没胳膊,有的甚至只剩了一颗头。
不过这些都是郁子溪看见的,楚寒跟洛长歌的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但眼睛看不见,耳朵听得见。
恶灵的嚎叫声在楚寒耳边此起彼伏,一声压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惨,有的几乎要把嗓子给嚎裂了。
楚寒在郁子溪手心儿蜷缩紧身子,心里不是滋味,他实难想象,这么可怕的场景小变态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郁子溪在血水里须得闭气,不能说话,他感应到楚寒蜷身,以为楚寒在害怕,便用右手在左手上轻轻拍了几下,就像哄受惊的小婴儿一样。
红流剑在前方引路,郁子溪跟在后面,越往前,四周聚集的恶灵越多,但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慑一般,只拥挤在郁子溪周身三尺远处,畏不敢前。
恶灵越聚越多,惨叫声和嘶喊声越大,楚寒就算捂着耳朵,还是挡不住这源源传来的噪声。
楚寒忧心,这些狗东西叫这么响,小变态的耳朵受的住吗?
便在此时,郁子溪突然停住了,而引路的红流剑也停了下来,剑尖所指是一块方形铜板,边缘镶接痕迹很明显,与这间封闭铜室并非一体。
郁子溪眼中杀气毕现,右掌凝气,贴在了那块铜板上,浑身灵力沿着灵脉,不断传到右手,并在一刹间一齐爆出。
噼啪噼啪噼啪,原本完好的铜板以掌心为始点,开出了无数树叉状裂纹。紧接着,郁子溪又猛一催大掌力,嘭——的一声,整块铜板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一道半人高的甬道口呈现眼前。
甬道打开的一瞬间,红流血水便咕咕灌了进去,并瞬间充满了整个甬道。
红流剑率先入道,顺着血水流动的方向往前探路,郁子溪紧随之后……
楚寒再次看见天光时,三人已经到了来时那片荒海的海滩上。
郁子溪浑身湿透,衣裳贴着皮,头发唰唰往下滴水。
此刻晨日初升,橘红的光线破云而出,洒在被红流血水染红的荒海上,水波浮动之际,晨光灿灿,仿若流金。
血腥味随着湿咸的海风在岸边弥漫,吹进楚寒鼻腔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郁子溪一抹脸上的水,连忙把楚寒托到面前,担忧道:“师尊你怎么了?是方才在水里泡太久,着凉了吗?”
楚寒摇摇头:“不是,就是鼻子有点痒。不过,那血水明明滚的冒泡,为什么这么冷?”
郁子溪笑眯眯道:“因为里面浸的全是怨气啊,自然阴冷了。”
楚寒又问:“那你,可曾受伤?”
郁子溪摇头:“不曾。”
“那就好。”楚寒从郁子溪手上跳了下去,但奈何身体太小,脚一落地,半截身子就陷进了沙子里。
楚寒:“……”
这时,洛长歌也从剑匣子里爬了出来,刚好看见楚寒这般,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但刚笑了两声,就被楚寒放出的小符人一脚踩进了沙子里。小符人又把脚拧了两下,洛长歌就只剩一个头还露在外面了。
洛长歌震惊:“阿楚你这小符人怎么这么大!”至少是自己现今体型的三倍!
“不是它大,是你现在太小了。”楚寒揉揉头,站在沙子窝里,仰脸冲巨大巨大巨大的郁子溪道,“快把我们变回去吧,这么小,太不方便。”
郁子溪看着地上小小的楚寒,弱弱道:“师尊啊,我变大的术法还没练成呢。”
站在沙子窝里的楚寒&埋在沙子窝里的洛长歌:“!!!”
男人,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洛长歌差点一翻眼皮晕过去:“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目前只能这么小了?”
郁子溪摸摸下巴:“是的。”
楚寒心累:“那你何时能练成?”
郁子溪想了想,道:“得个十天半月吧。”
“到底是十天,还是半月啊?这之间差不少呢。”洛长歌抓着红流剑的剑柄,从沙子窝里爬了出来。
“不确定。”郁子溪掐了个火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发烤干,然后将食指伸到楚寒面前,“师尊,我拉你出来。”
楚仙师英明一世,如今也不得不屈服在别人的一根手指之下,哼唧!
楚寒伸出小爪爪,抱住了郁子溪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郁子溪收手,将楚寒塞进了自己胸口的衣襟里。
楚寒后背贴着郁子溪胸口,两手扒着郁子溪的衣襟,胸口以下全在郁子溪衣裳里,胸口往上露在外面,两只手抱着一颗郁子溪方才递给他的瓜子。
楚寒皱眉:“你把我放在这里作甚?”还给我颗这么大的瓜子,这存心把我当仓鼠啊!
郁子溪用手指摸了下楚寒的头:“师尊现在太小,放在别处我怕丢了,放在此处,我一低头就能看见,比较安全,我也安心。”
听起来还确实有点道理……楚寒一口咬掉瓜子尖儿:“那就暂时呆在这儿吧。”
洛长歌站在红流剑上,一边交叉挥舞双手,一边蹦跳,一边高声叫喊:“那我呢?我这么小,也很容易丢啊,还很容易被踩!”
可不管他怎么跳,怎么喊,怎么挥舞双手,郁子溪也没理他。楚寒倒是想理,但刚张嘴,就有人提前说了,哦不,是提前比划了。
商容背着一个蓝色小包袱,手里握了把黑色弯刀,走到洛长歌面前,比划:你这么吵闹,别人想注意不到你都难,怎么可能会丢。
洛长歌不同意:“谁说的?你看,我方才喊那么大声,闹那么大动静,郁师侄不照样没听见没看见,所以我还是很容易丢的。”
商容比划:人家不是没听见,是懒得理你啊。
比划完,商容就把洛长歌给提了起来,刚放到手心,洛长歌就手脚敏捷的爬到了商容头上,然后威风凛凛的盘膝坐在他头顶,疑道:“小哑巴你怎么在这儿?”
商容比划:我怕你们出事,就来这边接应,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快。
洛长歌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说你是来接应的,那意思就是,若是一段时间后,没见我们出来,就要去救我们吗?”
商容想要点头,但奈何头上还有一小只,只好用手比划:是。
洛长歌不解:“困住我们的可是红流血水,不管修为多高的人,只要一碰就会被融化,你难道也跟我郁师侄一样,不怕这东西?”
商容比划:我怕,但我的影子是从这血水中练出的,他不怕。
洛长歌哦了声,又问:“你不是城主的人嘛,为什么要掉头来帮我们?”
商容沉默半天,才比划:不想说。
洛长歌挑眉,轻快道:“很好,那就不说。”
楚寒刚把瓜子皮咬出个豁口,低头瞧见商容的影子,问道:“你的影子即已归位,那了云道……”
他还没问完,商容的影子突然折了起来,冲天伸了个懒腰:“跑了。”
洛长歌一见影子,一把抱住了商容的发冠:“影子兄,你头上凸起那个黑乎乎的包该不会……是我吧?”
影子幻化出人形,指了指头上那个长的跟洛长歌一模一样,动作也完全对称的人:“你自己认不出来吗?”
洛长歌啧了声:“看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真的好奇怪啊。”
影子笑道:“哪里一样了,他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做事,也就跟你长的一样而已。”
商容皱眉比划:你怎么又出来了?
“憋得慌还不能出来透透气了?”影子伸手戳了戳商容头顶的洛长歌,“真小啊,真想把你揉成团,揣兜儿里。”
洛长歌拒绝道:“但我并不想被你揉成团,揣兜里。”
商容瞪影子,比划:给我回去。
影子切了一声:“好歹是一个人,别这么凶啊。”
说完,他便幽幽回到了地上。
洛长歌俯视着郁子溪胸口的楚寒:“咱们即已知道取出骨钉的方法,是不是该回云川了?”
郁子溪低头一看,瓜子已经被楚寒咬掉半个了。他笑道:“师尊,要回去吗?”
楚寒淡淡道:“回去。”
郁子溪眨眨眼:“那我呢?”
楚寒冷声道:“你当然跟我一起回去。”不然你还想跑啊?
洛长歌挠挠下巴:“现在各大仙门的修士还正忙着围攻他,你确定要把他带回云川?”
郁子溪上次抓各个门派幻术修士的事儿还没了,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了,把他带回云川,就跟带回去个活靶子差不多。
楚寒知道洛长歌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他媳妇儿啊,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放在古陵吧。
楚寒:“我们悄悄回云川,尽量瞒一瞒,如果瞒不住,我自有办法解决。”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解决,但车到山前必有路。
洛长歌:“你开心就好。”
楚寒感觉自己头顶降了两道非常炙热的目光,头皮一麻,一抬头,郁子溪正一脸激动的看着他。
楚寒一个失神,手里的瓜子没抱紧,跐溜,掉了下去。
楚寒:“你看我干嘛啊?”
郁子溪把楚寒从怀里提出来,放到面前。
楚寒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小了,郁子溪一呼气,打在他身上就跟一阵风似的,吹的楚寒浑身发痒。
郁子溪粲然一笑:“师尊啊,你真好。”
楚寒看着郁子溪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唇,两只小手捂上眼:“你干嘛啊?”
话音不落,整个人就被郁子溪吻了上去。
楚仙师太小,不够亲的,一吻下去,浑身都被亲了……
商容感觉头顶一动,然后一只蓝色小东西便从眼前直坠而落,吧唧,摔进了沙子窝里。
商容刚要弯腰去捡,便听被躺在沙子窝里的洛长歌推手拒绝:“别,先别捡,让我冷静会儿,这……我都看见了什么?”
商容比划:你好友的徒弟亲了你好友。
洛长歌读条中:“……”我好友被他养了好几年的徒弟给亲了,然后我好友脸红了,然后面带娇羞,眉眼含情……
良久,洛长歌终于恍然:“这俩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商容翻了个白眼,比划:你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