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喻之笑看着楚寒:“你没必要这么紧张,这个药的药效并不敏感,至少也得等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发作。”
“反正都是会发作的对吧?”楚寒冷声道。
柳喻之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不假。”
楚寒把小变态拉到身边,叮嘱道:“你若是一察觉到异状,立刻告诉我。”
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小变态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虽然小变态答应了,但楚寒一颗心还是悬着,毕竟万一小变态当众对着他做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他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他正想着,小变态又从药瓶子里倒出了一粒药,正要往嘴里送,被楚寒半路截下:“你怎么还吃?”
郁子溪挑眉淡然道:“好吃啊。”
“好吃也不能一直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寒把药放回瓶子里,然后放进怀里,亲自保管。
柳喻之不满道:“楚寒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是好东西?你是对我的医术有什么怀疑吗?”
修真界都知道,柳喻之出品,必属良药!
楚寒冷冷白了他一眼:“我对你的医术没怀疑,但我对你那些小心思很是怀疑。”
洛长歌把楚寒跟柳喻之拉开:“二位仙师,现在不是你们理论大补药的时间,我们先去龙邪峰找祝崇岩才是正事!”
不用洛长歌提醒,楚寒也知道他们眼下应该去做什么,只是柳喻之到处送大补药这种行为真的很“危险”!
宋景云跟杨凌还守在院门口,楚寒将他们喊来,叮嘱了他们几句后,便同郁子溪,商容洛长歌还有柳喻之去龙邪峰了。
郁子溪抱着楚寒的手臂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人走在后面。
但走到半路,洛长歌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他左右的两个人突然不见了。
“你就那么想长高啊?”柳喻之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打量着商容的脚。
商容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比划:你就那么喜欢盯着我的脚看?
柳喻之连忙摇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垫那么厚的鞋垫儿走路不难受吗?”
商容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垫什么?难受什么?”洛长歌回身冲落后的两人道。
“在说商……”柳喻之话说一半,后半句就给咽回去了。
商容在瞪他。
虽然商容没郁子溪瞪起人来凶狠,最起码没他那么阴森,但也是够可怕的。
商容收回目光,快步追上洛长歌,比划:没说什么。
柳喻之也赶紧摇手:“是是是,没说什么。”
洛长歌将信将疑的问商容:“真的没说什么?”
商容冲洛长歌笑了笑:我从不骗你的。
柳喻之微笑,心中却连连咋舌,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年头就连身高都是一场骗局,你看着他长高了吧,其实他只是垫了一个厚鞋垫儿而已。
五人黄昏离开的绿竹峰,来到龙邪峰时,天色已经全黑。
龙邪峰山道颇陡,山道沿途插满了各式各样的仙剑,皆是上品。
龙邪峰分三部分,最前方为剑堂,中为剑炉,最后为剑冢。
祝崇岩这个人喜欢晚上铸剑,说是只有夜色降临之时,剑身因锻造而发出的光才最迷人,虽然一般人很难领略其中的迷人之处。
眼下刚好入夜,祝崇岩十有**在剑炉铸剑。
五人一进龙邪峰的结界,便抄小路朝剑炉去了。
所谓的剑炉其实就是一座里带机关和锻造岩浆的山窟,四壁嶙峋,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很是气派。
“师尊正在铸剑,一时走不开,诸位若是有要紧事,还请进去说话。”守炉弟子领着他们进了剑炉。
剑炉之中,地形十分复杂,一窟连着一窟,窟中有窟,若是没人带领,只怕走不了多远便会迷路。
祝崇岩铸剑的地方在剑炉最深处,也是整座龙邪峰的核心之处。
还没到,楚寒他们便听到了岩浆翻滚的声音。
拐过一道石壁,入眼是无边的岩浆池,咕咕滚着泡,半成品的仙剑所插之处也呲呲冒着白气。
数十座锻剑台浮空飘着,高高低低,其中最大的一座锻剑台前,站着一名身穿道服的鹤发小童,背对着他们。
这人就是祝崇岩了。
他是继洛长歌之后来的云川,故而在十二位峰主里,也算是资历比较老的。
听洛长歌说,祝崇岩刚来云川的时候,就是七八岁小孩儿这么高,长着一张奶嘟嘟的脸,一头银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家走失的小孩儿,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修真界一等一的锻剑大师,姜绝的纵横剑,陆君潜的敛世剑,都是出自他手,修真界名剑排行前十里,人工锻造的剑也都是他的杰作。他最大的能耐是与剑魂共情,读剑心,天下之剑,没他读不懂的。
“祝兄,晚上好啊,忙着呢?”洛长歌热情的打招呼道。
祝崇岩没理,但洛长歌脸皮厚,也没觉得多尴尬,只是冲楚寒靠近了些,挠头小声道:“我发现他还挺记仇的,到现在都不理我,好高冷哦。”
两年前洛长歌拿微雨剑下河叉鱼,被视天下宝剑为亲生儿子的祝崇岩看见,祝崇岩瞪了他一眼,打那往后没再跟他说过话。
“不理你就不理你,你离我这么近作甚?”楚寒推开洛长歌的脑袋:“这里面已经够热了。”
话音刚落,楚寒身边就亮起了几簇红色的无根火,虽然是火,但周身的温度却离奇降了下来,不用说,肯定是小变态干的。
郁子溪笑眯眯的冲他道:“师尊还热吗?”
楚寒莞尔:“好多了。”
“那就好。”郁子溪得意的扬了扬眉,然后偷偷将手伸到楚寒的宽袖之中,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楚寒已经习惯他在外人面前这么干了,并没当回事,而是冲柳喻之使了个眼色。
虽然同在云川,但楚寒跟祝崇岩并不熟,若没其他要事,每年也只有除夕宴能见上一面,但柳喻之跟他关系不错,还是由柳喻之张这个口比较合适。
柳喻之了然,抬手化出却尘剑,走到祝崇岩背后:“祝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身体很好,不吃大补药丸。”祝崇岩的声音带着股稚气,但也冷的跟楚寒有一拼。
柳喻之尴尬道:“不是大补丸。”
祝崇岩似乎是感应到了却尘剑中的剑魂之力,正在往半成品的剑中倾注灵力的动作一顿,转身道:“你还有除大补丸以外的东西?”
柳喻之晃了晃手中的却尘剑:“有啊。”
看见却尘剑的第一眼,祝崇岩便愣住了,半晌才道:“剑开单锋,通体纯银,剑长三尺六,剑宽一寸一,剑身刻烟陵慕氏一族辟邪符纹,剑柄镶琅都雾雪峰峰顶料峭之处独产的千年雾雪寒玉,这把剑是……慕轻烟的却尘?”
天下诸剑,不论主人是死是活,是善是恶,只要入名剑之列,祝崇岩皆是深有研究,有时候甚至比剑主人了解的还要透彻。
“好眼力。”柳喻之走上前,“祝兄你近日不是刚练成一门术法嘛,不仅能召出剑中剑魂,还可以打开剑魂记忆。”
祝崇岩接过却尘剑,在手中摩挲:“这剑中尚存一缕剑魂,你是想让我打开它的记忆?理由是什么?”
柳喻之脸色一正,言简意赅道:“查明慕轻烟的死因。”
“慕轻烟不是被邪祟杀的吗?一百多年前便已经盖棺定论,还有什么好查的?”祝崇岩将目光投向站在楚寒身边,正在兴致勃勃玩儿楚寒头发的小变态,“还有他,几个时辰前刚把善恶峰掀了个底朝天,你们不仅不抓他,还带着他一起来,几个意思?”
楚寒下意识就把小变态拉到了自己身后:“第一个问题,慕轻烟不是被邪祟所杀,凶手是谁我们已经有了定数,请祝峰主打开剑魂记忆,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等我们确认完杀死慕轻烟的凶手再说比较好,不然说了你也不会信。”
郁子溪站在楚寒身后,歪头看着楚寒冷冰冰的在祝崇岩面前为自己说话,微微将眼眯细、他家师尊知不知道自己冷冰冰讲道理的样子有多可爱?可真让人把持不住呢。
这小东西又在看什么?
楚寒察觉到了郁子溪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摸了下脖子。
“师尊是脖子痒吗?”郁子溪声音满是撩拨的期待。
楚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心说我脖子不痒,心痒……“你别一直看着我。”
郁子溪眨眨眼:“为什么?”
个子最矮,但年纪很大的祝峰主不太能接受两人的相处模式:“郁子溪,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不是都这样,也不想知道,但现在你师尊同我是在说你的事情,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最起码不要打岔?”
郁子溪冲他笑眯眯道:“不能。”
祝崇岩:“……”
“子溪,不得无礼。”楚寒小声训斥道。
郁子溪抱臂往楚寒身上蹭了蹭,极其不诚心道:“好的呢。”
全程,视线从没离开过楚寒。
楚寒绝望,这东西越大越管不住了。
祝崇岩眼睛有点疼,靠着锻剑台:“打开剑魂记忆是吧,没问题,但先说好,我第一次用这个术法,你们进入剑魂记忆之后,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如果出了危险,就赶快出来。”
说完,他便将却尘剑猛地朝岩浆池子中一投,却尘剑没入岩浆面时,祝崇岩催动灵力,一道却尘剑的虚影出现在了岩浆池上空,并朝众人所站的位置照出了一条巨大的光路,耀眼非常。
祝崇岩一一扫了他们一眼:“谁去?”
楚寒:“我。”
他刚说完,祝崇岩就很无语的看着他手臂上挂着的郁子溪:“他去的话,你也去是吧。”
郁子溪挑眉:“自然。”
“还有人吗?”祝崇岩不想多看郁子溪一眼,虽然他很好看,但这行为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且不说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是除了楚寒,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
柳喻之嘿嘿笑了声:“还有我。”
祝崇岩看了柳喻之一眼:“你去干嘛?”
柳喻之笑道:“不是我去干嘛,而是提议确认凶手身份的人就是我。”
祝崇岩跟柳喻之很熟,但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他便从中听出了一丝隐晦之意。
柳喻之要去确认,就意味着凶手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但这个人选让他不太能相信。
祝崇岩没说话,只是再催灵力,又打开了另外一条光道:“你从这个进。”
洛长歌举手插话道:“他们三人进去的目的一样,为何要走两条路?”
祝崇岩:“这两条路只是两个平行记忆空间的入口,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不在一起而已。至于为什么要走两条,你看看这俩人,让你跟他们走一条路,你愿意吗?”
洛长歌看了看粘的不可开交的师徒二人,连忙摇手:“不愿意。”
“你现在比你两年前用微雨剑下河叉鱼的时候聪明多了。”祝崇岩冷笑了声,然后合掌念诀,两条光道突然成了两处漩涡,并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原本分别站在两条光道入口的三人眨眼间便被吸了进去。
祝崇岩站到柳喻之进去的那条光道入口:“我守这条,洛长歌你守楚寒他们进去的那条,那个哑巴……小弟弟,失礼,我忘你叫什么名字了,你帮个忙,门口站着,别让外人进来。”
商容面目表情的比划:我一百七十岁,比你年纪大,不是你小弟弟,而且你怎么不去外面?
祝崇岩咧咧嘴,问洛长歌:“他比划什么?”
祝峰主精研天下刀剑之语,却对哑语狗屁不通。
“没,没比划什么。”洛长歌冲商容挤眉弄眼,“容容,出去守着啊,听话。”
商容微微仰脸,睥睨了眼洛长歌,脸上是傲然之色,但嘴角却诡异的勾了起来,比划:容容?呵,很好。
比划完,他便提着鬼藏刀出去了。
……
这边,一阵眩晕之后,楚寒再睁眼,已经站在一条街上了,眼前是一处挂着百花楼匾额的两层小楼……貌似是青楼。
不过,子溪呢?
楚寒原地转了一圈,也没见郁子溪的踪影。
不是从一条路进来的吗?人怎么不见了?
便在狐疑之间,一条凳子便从楼里飞了出来,正朝着楚寒砸来,他原是准备去躲,但不及他动身,便有人拦腰把他抱到了一边。
楚寒一扭头,赫然一张长着小獠牙的青鬼面具,吓了楚寒一跳。
他冲面具上敲了一下:“郁子溪,你就这么喜欢闹?”
小变态脱下面具,委屈的揉了揉脑门:“不是嘛,我来的比较早,想先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恰巧看见这个小面具,心中欢喜,便拿来咯,师尊你看,是不是跟我们在古陵参加灯会时戴的一模一样啊?”
楚寒戳了戳小青鬼面具的角:“什么一模一样,分明这个的角比较短。”
郁子溪拿着面具倾身将脸凑到楚寒脸前,眯细眼,坏笑道:“我以为师尊会没什么印象呢,原来记这么清楚啊。”
你拜入我门下之后,关于你的事哪件我记得不清楚?
楚寒冲他胸口打了一拳:“小东西,你不是去打探这里的情况了吗,打探的怎么样?”
郁子溪玩着那张面具,笑嘻嘻道:“我发现啊,这里的人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但我们又并非完全透明,至少我们可以碰到这里的东西,我刚才拿别人面具的时候已经试过了。”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一串尖叫,楚寒回头间,原本来来往往的行人正面带惊恐的作鸟兽散。
“妈呀,面具成精了!”
“看见没?看见没?那个面具在空中飘啊!这百花楼里果然有邪祟!”
楚寒看了眼小变态正兴致勃勃把玩的面具,心说别人看不见我们,却能看见这个面具浮空乱飘,可不就觉得面具成精了嘛,不过这记忆还原的倒是真实,就算是路人,也都有自己的情绪,且如此生动。
“扔了吧乖。”楚寒想伸手取过那张引起恐慌的面具。
“必须要扔吗?”郁子溪噘着嘴,不太乐意道。
“扔吧,出去我再给你买。”楚寒哄道。
郁子溪思忖片刻,两手搭到楚寒肩上,然后手飒飒一扬,咣当——面具便掉在了地上。
郁子溪反手一勾,突然搂住了他,然后用脑门抵着楚寒的脑门,腾出一只手抓住楚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心爱的面具丢了,师尊是不是要补偿一下?”
“这是在大街上!你干什么呢?”楚寒试图推开他。
郁子溪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他们看不见。”
话音刚落,他就飞快亲了楚寒一口,然后餍足的松开了楚寒,手指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一边玩儿一边浅笑道:“早知道我应该多拿一只面具的,这样就有理由再亲师尊一下了。”
楚寒脸色绯红:“郁子溪,我是太宠你了吗?”
小变态笑眯眯的走到楚寒身后,然后将下巴放在了楚寒右肩上:“是呢,师尊就是太宠我了,都把我宠坏了。”
还真是无言以对……楚寒掐了掐眉心。
便值头痛间,突然听见铮——的一声脆响。
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桄榔一声,小变态丢在地上的那张面具便被一道银色剑光给劈碎了。
楚寒拉着小变态方一回头,面前便指着一柄银剑,单侧开锋,剑身雕有慕氏符纹,那持剑之人……
“隐身的邪祟?哼,倒是第一次见。”一名身穿白衣,头戴银饰飘带,眉目冰冷似霜的女子正持剑对着他们,眼中是十二分的傲慢和不屑。
郁子溪歪头一笑:“师尊觉得她是谁?”
楚寒:“慕轻烟。”而她手中的那把剑,便是却尘了。
话音方落,却尘剑便剑锋微转,冲楚寒刺了过来。
此行目的乃是找出杀害慕轻烟的凶手,并非斗恶,郁子溪并没反击,而是搂着楚寒的腰侧身避开了。
他们不出手,慕轻烟却不罢休,招招夺命。
说实话,楚寒第一次见到如此狠辣伶俐的招式,跟千水镇那晚,杜雨山所使得招式如出一辙。
果然,先前对杜雨山继承了慕轻烟的天资和剑术的猜测是对的。
慕轻烟招式很快,比姜绝还要快上数倍,这一点楚寒在古陵与她的尸骨对战时已经领教过了,但此刻碰上真人,还是惊了一惊。
而且,她不仅招式快,就连每一招所带的剑气也是大的惊人。
不愧是年少成名,号称修真界第一天才的人,就连当年名动一时的踏雪,也只是堪堪与她齐名。
既有此能耐,也难怪她负这一身傲慢之气,毕竟是强者,更何况还是从未逢敌手的强者。
慕轻烟的招式楚寒并非都能躲过,但好在,小变态在身边,他不能躲过的,小变态都帮他挡过去了。
只是小变态这么一出手,慕轻烟那边倒是更加穷追不舍:“第一次见到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的邪祟,当是不凡。”
“别恋战。”楚寒道。
“我也懒得跟她打。”小变态冷冷一笑,徒手辟出一条结界异道,顷刻间,便带着楚寒抽身出现在了百花楼的屋脊上。
慕轻烟看不见他们,原地打空几招之后,以为他们遁逃,才心有不甘的收了剑。
楚寒松了口气:“这个慕轻烟,果然厉害。”
小变态负手在身后,不屑的笑了声:“厉害吗?我看也就一般吧,打我还是打不过的。”
看着小变态这副傲娇的小样子,楚寒忍不住噗了一声:“是了是了,你最厉害,你天下无敌,你举世无双,你无人可比。”
小变态挺了挺胸,对楚寒这段乱七八糟的夸赞很是吃得消:“师尊言之有理。”
楚寒含笑摇头,轻轻点了下郁子溪的眉心:“你还真是不谦虚。”
小变态歪头反驳:“我这种修为若是还谦虚,岂不是太假了?”
“嗯,说来也是。”小变态还要说话,被楚寒贴唇竖指的动作打断。
楚寒往楼下的长街指了指。
只见原本因为骚乱而四下逃窜的人都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围了上来,其中还多了一名身着金鳞绣衣的男人,貌似是当地头面很足的人物。
男人冲慕轻烟作了一揖:“不知这位是?”
慕轻烟冷冷蔑了那男人一眼,傲慢道:“烟陵慕氏,慕昭。”
小变态皱眉:“她不是叫慕轻烟吗?慕昭是谁?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楚寒摇头:“没找错,慕轻烟原名就叫慕昭,是参与云川移山填海前不久才改名为慕轻烟的。”
小变态靠在楚寒身上:“那也就是说,现在离云川移山填海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咯?”
楚寒:“应该是。”
慕轻烟刚自曝完家门,男人便一脸惊喜的躬身道:“原来阁下便是本镇请来除邪的仙师!久仰久仰!”
慕轻烟冷冷看了男人一眼:“信上说邪祟在百花楼,就是这个百花楼?”
男人连忙道:“是是是,便是此处。”
两人交谈一番后,楚寒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此地的百花楼发生了数起邪祟吸人灵气之事,慕轻烟是被请来除邪的。
慕轻烟跟着那男人进楼之后,楚寒也跟小变态进去了。
楼内布局跟普通的花楼没什么两样,只是挑空大堂高了些,陈设更气派些。
他们进去的时候,百花楼的姑娘还有龟奴,以及后院打杂烧火的都在大堂之内,一排排站好了,应是先前便接到要彻查的消息,提前做了准备。
只一眼,楚寒便注意到了姑娘群里,个子最高,气质最文雅的那位。
一身红衣,眉眼温润,美的很是出尘。
只是那张脸,楚寒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不就是云梦升的哥哥上妆后的模样嘛!
他怎么在这儿?
洛长歌曾说,云梦隐当年为了给云梦升治病,扮做女人将自己卖入了青楼,难道就是卖到了这里?!
还真是巧啊。
便在此时,小变态猛地攥拳,眼睛里满是血色,视线恶狠狠的落在云梦隐的身上,那表情,好像要一口把人咬死。
楚寒拉住他:“子溪,你怎么了?”
楚寒冷哼一声:“没怎么,想杀人而已。”
“……”楚寒恍然,小变态这是还记恨着古铜密室中发生的事呐!
“子溪,你冷静一下,我们来这儿有正事要做。”楚寒劝道。
郁子溪冷笑:“我知道,我忍着呢,不过……”
他从背后抱住楚寒,手顺着楚寒胸口,伸进了他的衣襟:“我忍的好难受啊,师尊要不要补偿我一下。”
楚寒把他手掏出来:“不要。”
郁子溪噘嘴:“师尊可真是凉薄。”
“好好好我凉薄我无情,你先别闹,”楚寒随口发誓道,“等回去你想怎样都依你,我绝不反抗,我们先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行不行?”
小变态笑嘻嘻道:“怎样都依我?”难道吃小子溪也可以吗?
楚寒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变态摇摇头:“我不喜欢这种约定方式。”
楚寒纳罕:“那你喜欢哪种?”
小变态弯着眼睛,用小手指勾住楚寒的小手指,一边晃一边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念叨完,又大拇指对大拇指,盖了个章。
对此,楚寒心里只有两个字——幼稚……但幼稚的还挺可爱。
目光回到慕轻烟身上时,慕轻烟已经提剑围着云梦隐他们转了一圈。
最后,慕轻烟停到最小的那名姑娘前面。
小姑娘看来只有十四五岁,面色稚嫩,被慕轻烟直勾勾盯着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老鸨站在一边,尴尬插话:“仙师一直看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鸨刚问完,小姑娘的眼睛便变成了纯黑,一股黑色魔气以自身为中心震开,周围的人毫无防备,顷刻间,全被震至十丈以外。
郁子溪坐在二楼的栏杆上,踢摆着腿,见魔气袭来,并指一绕,那些气势汹汹的魔气便乖乖的团在指尖,呼啦一声,被红流火灼烧的一缕不剩:“不太妙呢,噬灵魔附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了。”
方才被震飞时,云梦隐下意识护住了身边的一位姑娘,姑娘没事,他的后背倒是被重杂了一下。
“云姐姐你没事吧?”被他护住的姑娘紧张道。
“我没事。”云梦隐托着腰从地上坐起,扭头冲那名被魔附身的小姑娘叫道,“阿阮!”
小姑娘此刻已经完全被侵占了心智,并不认得他。云梦隐焦急起身,跑到慕轻烟面前,抓着她的衣袖请求道:“仙师,请你一定要救救阿阮!”
慕轻烟看了云梦隐一眼,目光里的厌恶实在不能再赤|裸,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恶心的吐出来。
“松手。”慕轻烟冷漠道。
云梦隐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慕轻烟。
慕轻烟没说话,只是一挥却尘剑,割下了方才被云梦隐抓过的那片衣袖。
“情急之下抓人衣袖,这再正常不过了,至于这样吗?”楚寒喃喃。
小变态仰脸轻笑:“当然至于,要知道,不是谁都有师尊这么好心的。”
楚寒挑眉:“我好心?你没听传闻说,云川这些峰主里,我是脾气最差,最冷酷无情,最不善解人意的吗?”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小变态笑眯眯道,“不过,修真界里像慕轻烟这种自诩旷世奇才,出身名门,打记事起便沉浸在各种美誉里的人,大都瞧不起这种勾栏瓦舍之辈,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像样的东西都算不上,左右再下等不过了,所以她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楚寒失笑:“我活的比你久,我怎么不知道修真界还有这种风气?”
郁子溪左手按着栏杆,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做腿,一步一步迈到楚寒手上,然后沿着楚寒的手臂走到他的肩头,又从肩头走到胸口:“因为师尊从不这样待人,别人也不敢这样待师尊,师尊当然不知道了。所以这种被人瞧不起,被人嫌弃的事,师尊可是没我熟悉呢。”
楚寒心一酸,伸手摸了摸小变态的头:“说别人呢,别总往自己身上扯。”
郁子溪哦了声,心中道,这不是要卖惨博师尊同情嘛,多有情趣,而且你分明是吃这一套的,怎么还不让说了呢。
这边,慕轻烟砍掉衣袖之后,挽了个剑花,冲被魔附身的阿阮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
噬灵魔桀桀笑道:“你那么厉害,我一出来就是死,我怎么会出来呢?”
慕轻烟冷笑:“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噬灵魔哂笑:“桀桀桀~你该不会是想连这个小姑娘一起杀吧?桀桀桀,你以为我会信?”
“你以为我不敢?反正都是要死的。”慕轻烟催动却尘剑,剑芒亮起的一刹,还在桀桀发笑的噬灵魔便被却尘剑贯穿了。
同时被贯穿的,还有那名叫阿阮的小姑娘……和云梦隐。
噬灵魔抵不过却尘剑威力,当场便化成了一缕黑烟,飘出了小阿阮的身体,它一离开,阿阮也恢复了神智,同时也陷入了昏迷。
云梦隐猛地一震,原本插在他与阿阮身上的却尘剑倏地飞了出去。
剑一拔出,两人被贯穿的伤口立刻开始泊泊流血,云梦隐好似全然感觉不到疼,只是将阿阮抱在怀里,试图用灵力帮她疗伤。
但不管怎么努力,他竟然连血都止不住!
“阿阮,阿阮你醒醒,醒来看看我!”云梦隐一边催灵力,一边唤。
阿阮眼皮翕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云、云姐姐?”
云梦隐挤出一笑:“是我。”
阿阮面色痛苦道,“云姐姐,我,我好疼啊,胸口好疼,浑身也好冷,我好怕啊。”
云梦隐摸着阿阮的脸:“阿阮不怕,我在,阿阮不怕啊。”
阿阮望着云梦隐,哽咽了一声,正要张口,那双跟云梦隐有八分像的眼睛却缓缓闭上了。
云梦隐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元,半晌,他才摸着阿阮的脸喃喃道:“阿阮,醒一醒啊,是哥哥啊,醒一醒。”
云梦隐突然恢复了原来的声音,不止是朝夕相处的姑娘们,还是老鸨,就连刚将却尘剑还剑入鞘的慕轻烟都惊了一下。
“你懂仙门术法,还是个男的?”慕轻烟冷漠道。
云梦隐似乎被慕轻烟的声音刺激到了,原本失神的双目突然聚了焦,甚至还燃起了两簇怒火。他扭头瞪着慕轻烟:“我不是求你,让你救救她吗?”
慕轻烟毫不在意甚至有点烦躁道:“她被噬灵魔附身,就算祛除,也活不了多久,而且噬灵魔一离体,便能四处遁形,到时你用你那三脚猫的灵力来抓吗?”
云梦隐冷笑:“不顾活人生死,只顾斩杀妖魔。难道你们除魔卫道就是用这种方式除魔的吗?”
慕轻烟傲慢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噬灵魔一旦离开附身之人,便能四处遁形,极难再抓,你没听到吗?”
云梦隐冷哼一声:“所以就要连魔带人一起杀?呵,你还真是有理。”
慕轻烟横眉一嗤:“逢魔必斩,个人生死又算什么?也是,勾栏之徒,眼界自然仅止于勾栏,多说无益。”
说完,她便带着却尘剑走了。
而阁楼之上,楚寒捏着黄符的手正被郁子溪死死攥着。
楚寒愠怒道:“个人生死是不算什么,但那只用于自我牺牲,什么时候还能用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人身上了?真特么笑话!”
郁子溪皱眉:“师尊,这只是记忆,别动气。”
“怎么能不动气?那可是却尘剑,任何妖魔一碰便要灰飞烟灭的却尘剑!更别说是人!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楚寒猛地一用力,挣脱小变态的束缚,还是将手里那把符咒掷了出去。
那是爆破符,一旦落地,至少把百花楼炸出一个大坑。
可符咒一出手,楚寒便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下意识就拉住了小变态。
意识再清醒时,楚寒正趴在郁子溪怀里。
而郁子溪身下是一个大草垛……
“头发都乱了。”楚寒摘掉小变态脑袋上沾的稻草,转身环顾周围的场景。
这是一条长街,街边摆着画摊,糖人铺,还有各色的胭脂水粉和小吃。
“师尊,你在看什么呢?”郁子溪手里拿着一只糖人,歪头纳罕道。
楚寒指了指对面画摊上挂的那副画:“你看。”
“移山填海图?”郁子溪轻笑道,“但是比洛长歌拿给师尊看的那幅少了一个人。”
少了云梦升。
“这幅画上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走到画摊前,取下楚寒方才看的那幅画,对老板询问道。
老板凑上来招呼道:“公子不知,这是移山填海图,上面画的是三年前名动修真界的那场移山填海壮举的场面,而这图上画的这三个人乃是移山填海之时做出最大贡献的三个人,你看这个女的,叫慕轻烟,第二个男的叫春山踏雪,第三个叫了无缘。”
红衣男子皱眉温声道:“那云梦升呢?”
老板挠挠头:“云梦升是谁啊?”
红衣男子道:“哦,他是云川掌门,也参与了三年前的移山填海之举,为什么不画他呢?”
老板一拍脑门:“他啊,他确实参加了移山填海,也确实是云川掌门,但好像并不是很有名欸,可能不是很厉害吧。”
红衣男子温声笑道:“并不是,他其实也很厉害的。”
老板狐疑的哦了声,然后问:“他斩杀过几只千年大妖?镇压过多少罕世邪祟?”
红衣男子哑然:“这,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确实很厉害就是了。”
老板摇摇手:“光说厉害不行,得有让人胆寒的功绩啊!”
红衣男子不解:“让人胆寒的功绩?”
老板道:“是啊,既然杀,便要杀旁人听之闻风丧胆的邪祟,既然降,便要降曾经让千万无辜血流漂杵的妖魔,这样才能一战成名,天下流传,你说的那个云梦升,肯定没干过这些事情。”
红衣男子看着那副少了一个人的话,喃喃道:“你说的那些,他确实没干过,也做不到,但是他也做过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老板笑道:“做了别人不知道,跟没做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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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商容长高了吗?其实他只是垫了一个增高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