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八天的假期很快过去。
开学那天是周日,长假骤然结束，返校的学生们肉眼可见的无精打采意兴阑珊。
乔乔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混在人群里慢吞吞地往教室挪。
袋子有点沉，乔乔左右换了两次手才到了一班教室。
早读课的预备铃打过第二遍，教室里仍旧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乔乔拿出语文课本，对照着笔记本一点点熟悉《寡人之于国也》的课文翻译。
教室里的人慢慢多起来，早读课开始后不久,班主任来查纪律。
长假后遗症未消,教室里的人大多昏昏欲睡,背书的声音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发现班主任的踪迹后,背书的声音响了一阵，很快又蔫下去。
像被霜打的茄子。
宋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在程曦空着的座位旁站了一会儿，眉头拧得紧紧的，出了教室。
程曦早读课的出勤率低得可怜,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反正来了也是趴桌子上睡觉，还不如在家里睡舒服了再来。
等程曦睡得舒服了,终于出现在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结束。
乔乔正在从桌兜里往外拿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和笔记本，一抬头就见程曦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迈着步子从前门进了教室。
“程曦！”乔乔眼睛一亮,语调欢快地跟程曦打招呼。
程曦瞥了一眼后门处几乎跟她同时进入教室的陆迟一行人,笑着调戏乔乔,“这么迫不及待,想我了？”
乔乔赧然，不置可否,“我有礼物给你。”
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样子让程曦对她口中的礼物有了十足的期待。
程曦在座位上坐下,看着脑袋跟着她转过来的乔乔，没忍住捏了捏她微红的脸蛋，“什么礼物？拿出来看看。”
陆迟佯装不经意经过前排的脚步一顿，看着乔乔从桌角拎起一个礼品包装袋，红色的袋子上大大的黑色字体——
南镇味道。
很明显是用来装特产的礼包袋。
回想刚才程曦进教室时乔乔高兴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再看看不远处的特产礼包。
陆迟：不爽。
陆迟走到乔乔座位旁，敲了敲她的桌子，找存在感，“我说，这位同学，你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话说到一半，陆迟就看到程曦从礼包袋里掏出三本字典那么厚的书。
《高考满分作文指导系列一——满分例文200篇》！
《高考满分作文指导系列二——180则必备作文模板》！！
《高考满分作文指导系列三——提分必备素材》！！！
每一本上都用金色的字体醒目的标注着：20xx年，最新版本！
陆迟猛地消了音，像被噎住一般默默把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曦桌上颜色鲜艳抓人眼睛，仿佛在散射着知识的镭射光的三本作文指导书。
不后退半步是他最大的尊重。
程曦：……
她选择立刻晕过去。
乔乔看着神情难言的程曦，认真解释道：“我们语文都是拉分科目，你的作文成绩最差，我是阅读理解拉分最多，我买之前有给唐老师打电话，这是他给我们推荐的……”
“哦对了，我给自己也买了两本……”
她说着拉开自己的书包，掏出给自己买的资料书。
啪！啪！
厚厚的书接触桌面发出声响。
《53题霸专题训练——高考语文2现代文阅读》！
《53题霸专题训练——高考语文3古诗文阅读》！！
程曦：！！！
威慑历代高三学子的曲一线，又出了新系列！
乔乔认真地跟程曦分析，“我觉得应该会有用……”
她笑了笑，还嫌程曦受到的打击不够大一般，又扔出一句话，“我们可以交换着看，一起进步。”
程曦看着桌上的五本书，先是震惊，然后茫然，总之久久不能回神。
“哈哈哈哈哈！！！”
站在陆迟身后目睹了事情全部经过的姜南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可以的可以的！新同学这波操作非常清新不做作了！”
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程曦慢慢抬眸看了笑得前仰后合的姜南一眼，右手关节捏得咔咔响。
她看着姜南，缓慢地咧开嘴笑，“姜南，你过来。”
小可爱她不舍得动，姜南这逼玩意儿正好拿来泄愤。
·
当天放学前，班长带领大家把桌子转过去，桌兜朝前，前后两面黑板擦得干干净净，把教室布置成考场。
在校门口吃完饭，乔乔回了一趟教室，给许悠悠勾了下数学和物理的重点，又把两门课的笔记本借给她。
许悠悠抱着乔乔的两本笔记本像是抱着什么宝藏，“乔乔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等考完试我请你吃自助！”
从这一学期开始，许悠悠的妈妈开始对她严格起来，要求她这一次月考年级排名至少进步20名，否则就卖掉她所有的漫画书和小说，并且零钱减半。
零钱不是问题，漫画书和小说简直是许悠悠的命根子，真要卖掉了许悠悠恐怕真的能心梗吐血。
所以最近许悠悠学习的劲头很猛。
乔乔乐见其成，但她还是忍不住叮嘱许悠悠，“悠悠，你不要熬太晚，不然明天精神不好会影响考试发挥。”
许悠悠“嗯嗯”着胡乱点头，等乔乔转身一走，她就去了学校商店买了一堆零食和几包咖啡，准备晚上就着楼道的灯多复习一会儿。
·
月考是按上一回期末考试的成绩安排的考场，因为是转校生，乔乔被安排在理科班最后一个考场，许悠悠的考场跟她在同一层。
开考前半小时，乔乔和许悠悠去了各自的考场。
乔乔挨个检查了下要用到的笔，坐在座位上回忆了下几篇文言文里比较爱考的句子和她容易写错的字。
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许悠悠站在乔乔的考场门外探头探脑地叫她：“乔乔！”
乔乔走出教室，许悠悠拉着她往边上走了走，言语里是掩不住的紧张，“乔乔，怎么办？我好紧张，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一想到这是决定她的宝贝漫画和小说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的考试，许悠悠就紧张的要命。
乔乔捏捏她的手心，陪着她一起回忆了一下课本上的知识点和老师强调的考试做阅读理解的技巧。
临开考前，两个人一起去了趟洗手间。
许悠悠在乔乔后面出来，她脸色有点发白，一手捂着肚子。
见乔乔担忧地看她，她勉强笑了笑，说：“好像有点拉肚子。”
其实从早上起床开始到现在她已经断断续续拉了四五趟，而且好像有越来越频繁的迹象。
话刚说完，还没走出洗手间的门，许悠悠“哎唷”了一声，松开乔乔的手，急急忙忙又进了隔间。
“悠悠，你还好吗？”
乔乔看了看手表，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分钟，她皱了皱眉，“我陪你去校医室看看吧，这样下去你会脱水的……”
许悠悠断断续续的声音犹豫着传来，“可是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考试开始十五分钟后就不让进考场了，你赶不回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快一点，我把你送到校医室就马上回来……”
·
乔乔说得笃定，然而等她把许悠悠送到校医室再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学楼的时候，离考试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七中高二高三年级的月考很正规，尽量按照高考的模式来。
开考后十五分钟不允许进入考场，这是一班的班主任昨天强调了很多遍的事。
乔乔看了眼手表，在教室门口站定，微微喘着气，“老师。”
为了避嫌，高二年级的老师不参与监考，最后一个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学校行政处的两个老师。
老师上下打量了一眼乔乔，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挂表，皱着眉头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考试开始十五分钟后不允许进入考场，你们班主任没说过？”
她清楚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都是年级吊车尾，所以没给乔乔好脸色。
“对不起……”
乔乔斟酌着措辞跟老师解释，“我们班一位同学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去了校医室，所以……”
那老师显然不信，不耐烦道：“行了，不要跟我解释，其他同学还要考试，不要打扰他们。”
乔乔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见他们向她投来或幸灾乐祸或看戏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准备去找班主任解决这件事。
乔乔打定主意正要转身，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我说，这位同学，你不进去考试杵这儿当门神呢？挡道儿了……”
他说着在她背后推了一把，乔乔踉跄着进了教室，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迟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兜歪着头看她，“还不回你的座位？”
乔乔看了一眼监考老师，低头走到座位上，开始填试卷姓名信息栏。
“哎！你……”
监考老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迟懒懒打断，“这位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我们宋老师的心头宝，这要是因为被拦在考场外面少考了一门没当成年级第一，我们宋老师估计得炸了……”
“再说了……”陆迟下巴微抬朝乔乔所在的方向点了一下，慢悠悠道：“您看她那样子像是会撒谎的人？”
“差不多训两句，她心里知道厉害也就行了，您觉得呢？”
话说到最后竟然让人听出几分淡淡的威胁和毫不掩饰的回护来。
行政处的老师当然是知道陆迟的，学校处分公告上常年在榜的人物，学习成绩稳坐年级倒数第一偏偏还能死赖在一班不走。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给学校砸钱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