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在区机关方面,帮着棉纺厂职工们出头的事,现在在旧厂街早已传遍。
虽说作为母亲,任玉华是真不想杨振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怕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杨振的前途。
但作为一个将来可能也会面临改制,下岗可能的职工,任玉华却又打心眼里的为杨振感到骄傲。
毕竟她很清楚一个普通职工在面对机关单位,面对厂长领导之类的时候,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在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忙说话的话,那么职工们在面对机关单位厂长领导的时候,那简直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注意到任玉华坐立难安的模样,知道她矛盾心情的杨振安慰道:“我就是做個中人,而且初心也是为了帮助上级更好的处理好棉纺厂的事情……”
“领导们又不是傻子,相信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刁难我!”
“所以妈你就别担心了!”
“我是你妈!”
“别人不担心,我能不担心么?”
听到这话的任玉华心头无语。
但想到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杨振怕是想退,都无路可退,任玉华便也只能强压忧心,问杨振对处理好棉纺厂的事情,到底有几成把握。
“我要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杨振嘿嘿道:“妈你信不信?”
“马松林在棉纺厂当了十几年的厂长!”
“而且我听丰收说除了马松林,那改制组的组长郭柱重他爹,还是轻工局的大领导!”
“这么多的大人物!”
“而你不过就是个街道的治保主任,认识的最大的官儿,也不过就是邹志刚……”
“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还百分百的把握!”
听到这话,任玉华是忍不住的想吐槽。
但想到杨振现在怕也不知道面临着多少的压力,只是不肯对自己说而已。
这些话任玉华便也没说出口,只是多给杨振碗里夹了几筷子的菜,让他多吃点。
吃完饭,没心没肺的杨兰兰便对着大彩电格格直乐,唯有杨安凑到了杨振身边,眼神愧疚的道:“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要我能快点长大,就能帮你!”
“你知道你哥我没念过多少书,没多少文化……”
“我这点本事在底层打滚还行!”
“但想要往更高层次发展,我这点能力就远远不够!“
杨振揉揉杨安的脑袋道:“所以只要你好好念书,将来要能考上个好大学!”
“那就是帮我的大忙,明白吗?”
杨安点头,蹦下床就开始去翻作业。
想到随着自己掺和的事越来越多。
有很多事似乎已经越来越在脱离掌控。
所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
杨振也是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
但看到杨安,杨振却又忍不住有些宽慰,心说自己虽然不知道。
但杨安应该不至于跟上辈子一样长歪,却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能如此,那么自己也就不枉重生一回。
哐哐的敲门声响起。
看到是张丰收,杨振便和任玉华招呼一声,便打算出门。
任玉华却是在这时过来,看着张丰收叹气道:“丰收,小振他爸死的早,而你也是看着小振长大的!”
“而且你们厂这事,小振他也是为了帮你们的忙才掺和进去的!”
“所以要有什么事,你可一定得多帮他多担着点……”
听出任玉华那差点没说要出了什么事,你得帮忙顶着,可不能让我儿子出事之类的话,张丰收简直哭笑不得,心说玉华姐啊玉华姐……
到了现在,你不至于还不知道这些事可都是小振一手操盘,即便是我都是在听他的吩咐吧?
不过当着杨振的面,这些话张丰收又哪里能说的出口?
因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些杨振只是一片好心,出不了什么事之类,这才跟着杨振出门。
刚刚出门,一人就小跑过来,对着杨振点头哈腰。
来人身材高瘦,不是之前在区机关门口,被职工们推举为代表之一的刘玉强,还能是谁?
因为早就知道刘玉强是张丰收在厂里的心腹,所以杨振也不废话,直接问刘玉强职工代表们统一意见,到底提出了哪些条件。
“大家的意思是如果要想大家同意改制,除非答应他们七点要求!”
刘玉强闻言拿出一张纸,将职工代表们统一意见之后的条件逐条逐条的念给杨振听。
而这些条件,也和绝大多数企业改制职工们提出的条件大同小异。
无非是改制之后,企业不得无缘无故的就让职工们下岗,确保退休职工待遇之类。
“不得无缘无故让职工下岗!”
“即便下岗,也得按照工龄计算退休待遇!”
“而且退休职工待遇,不得低于原本退休待遇的八成?”
听到这些待遇,杨振无语到:“不是说了条件可以提,但不能太过离谱么——就你们这些条件,刘工你觉得郭柱重马松林他们有答应的可能吗?”
“这是大家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啊!”
说着这话的同时,刘玉强还不忘指指张丰收,表示更何况张丰收都说了,万一他接手了厂子……
厂里虽说会利用考勤制度淘汰一部分混日子的职工,但绝对不会轻易让谁下岗。
退休职工们的待遇,还可以照旧,压根不会削减。
“横竖张科长他所说的那些条件,比这都还要高!”
“那咱们干嘛不提出一个郭柱重马松林他们压根就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刘玉强问。
看着刘玉强那一脸我们这条件,那也算是在变相帮你们的表情,杨振是忍不住的好笑,提醒刘玉强道:“只有你们提出的条件足够卑微,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结果到时候郭柱重马松林他们却还不满足……”
“张叔站到时候出来,提出远超大家预期的条件!”
“反差越强烈!”
“职工们想要支持张叔的信心才会越足!”
“只有这样,到时候即便领导方面蓄意打压,大家要将厂子交给张叔,宁死也不肯交给郭柱重他们这帮人的决心才能越坚定!”
“否则的话……”
“刘工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够扛住领导的施压?”
听到这话,刘玉强若有所悟,表示这就回去再找那些职工代表商量。
“商量是要商量!”
“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杨振闻言提醒刘玉强,表示一定要让大家觉得自己让他们降低要求的目的,真的是尽可能的想帮大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争取利益,而不是面上帮大家,背后实际上是向着郭柱重等人。
“放心吧杨主任!”
刘玉强点头,说了声他有分寸之后,便快步离开。
“这家伙啥都好,就是这脑子不太灵光!”
想到之前刘玉强还有点没搞清状况的模样,张丰收讪笑一声,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听顾主任说,我们厂开代表大会的时候,他另有工作安排,所以怕不能到场了……”
“那到场的是谁?”
话音未落,杨振便又自问自答道:“邓云贵邓副区?”
“听说郭柱重马松林在私下已经答应邓云贵,只要他能帮忙确保咱们棉纺厂改制成功,他就们就会给邓云贵干股!”
“他们本来就是一条线上的人!”
“再加上干股!”
说到此处,张丰收脸色难看的道:“我怕即便咱们给出的条件再优厚,即便职工们再支持,恐怕邓云贵都不会答应将厂子交给咱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振你看……”
知道张丰收这意思,怕又是想让自己找背后的人帮忙。
杨振有些无语,不过却不戳破,只是淡淡的道:“做了这么多,张叔你不会还以为我还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相关领导会尊重职工们自己的选择,或者是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出发,做出最有利于国家和人民的选择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之上吧?”
听到这话,张丰收微微一愣道:“如果不是,那咱们这又是发动职工,又是逼着郭柱重他们谈判,图的是什么?”
“图一个借口!”
“图一个让那些相关利益群体无论怎么掩饰!”
“却始终都无法掩盖他们想要借机侵吞g有资产之实的借口!”
“如果能成功!”
“自己等不但能顺利的将棉纺厂拿到手!”
“说不定还有可能帮很多企业杜绝某些群体打着改制的旗号,行侵吞g有资产之实的野心!”
想到记忆中某些家伙明明是靠侵吞g有资产起家,完了之后还到处以改开功臣自居,舔着张老脸在各种电视媒体上大言不惭,说的跟g家欠了他们多少人情一样的嘴脸。
杨振便忍不住的牙根子都在痒痒,心说如果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
自己倒要看看这帮明明是靠喝工人们的血泪发达起来的家伙,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到处大言不惭……
要真能不靠侵吞g有资产还能发财。
自己就给他们写个服字!
但杨振相信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
曾经那帮成天舔着,吹的自己能发财那完全是因为自己本事齐天,跟别的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家伙,怕没有多少人还能有机会到处炫耀。
毕竟在他看来,那些人能成功的关键,几乎都是依靠平台。
离了平台,他们照样屁都不是!
这些话,杨振当然不可能对张丰收明说。
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图什么,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他。
但只要到了时候,张丰收自然就会明白。
虽说在心底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杨振或许没有什么背景,自己只是被他所营造出来的假象所误导了。
但杨振这阵子在棉纺厂相关事件上所表现出来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却早已将张丰收彻底征服。
也是因此,虽说杨振连半个字不肯透露,所以心里真是半点底都没有。
但听到杨振的话之后,张丰收还是狠狠点头,表示既然如此。
那他一切都听杨振的。
离开大杂院,杨振并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又先回了街道办一趟,用街道办的电话给报社挂了个电话。
虽说自从担任主笔之后,陆东平在报社的地位以及工作待遇,相比曾经简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里的日子和曾经相比,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的下班时间,却也因此而愈加往后推移……
也是因此,虽然杨振打电话到报社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但陆东平却还是顺利的接到了杨振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