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倪布恬犹豫一瞬,接通了电话。
不等她出声,那端立即传来一串被鬼追杀似的急促的说话声:“请问是倪布恬小姐吗?网上传闻说您和关荷私下不合在剧组闹矛盾是真的吗?您有没有什么想要澄清……”
不等她把话说完,倪布恬掐断了通话。
未出一秒,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看来她的手机号码是被泄露了。至于恶意泄露者,不用想也能猜的到。
关荷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剧组里里子连带面子丢了个干净,摆明了不想让她好过。
倪布恬将手机设置了飞行模式,丢回桌上。
小可气鼓鼓递出自己的手机,“要不要给苏叶姐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对策?”
倪布恬捏了捏鼻梁,接过手机。
从入行到现在,她从未想过和谁争抢什么,只一心想拍好戏,做好自己的工作,可这个圈子是个明码标价的名利场,有利益,自然会有冲突,她不找人麻烦,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与人无尤。
倪布恬走到角落,拨通了苏叶的电话。
苏叶早她十分钟前就看到了消息,已经通过关系找到了关荷联系的、刻意放出消息的狗仔工作室,正在和那边谈价钱。她安抚倪布恬目前情况尚可控制,不要因此影响了情绪,耽误了拍摄。
倪布恬怕她担心,笑着和她插科打诨了几句。
电话挂断,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给倪布恬送来新的拍摄通告。
小可边道谢,边接了过来。
“这周通告不是早定下了吗?怎么又临时更改?”倪布恬走近,将通告单从她手里拿过来,垂眸扫了一眼。
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就发现了变动。
“晚上的戏份取消了?”她喃喃着,再往后一看,发现自己晚上本该和关荷对手的戏份被改到了次日下午,而演员栏里,关荷的名字已经赫然换成了另一个女演员雷雪。
倪布恬怔了片刻,拿着通告单开门走了出去。
片场。
刚刚结束了一个场景的拍摄,演员正在休息。
看到倪布恬走过来,从剧组演员到工作人员不时有人偏头看过来,显然也都看到了此时的热搜消息。
上午的拍摄情况剧组里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早已暗潮涌动,议论不休。
别的不说,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倪布恬和关荷的确私下关系不佳,关荷借戏发挥是真,倪布恬毫不掩饰地回击也是真。
几乎到了撕破脸皮的局面。
因此,这个热搜是怎么出现在榜单上的,大家几乎都心知肚明。
倪布恬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地走到监视器后,顾制片正坐在机器后面看回放,身边围着辛格和盛临颀,林以平则在远处指挥道具老师调整道具摆放。
盛临颀在圈里摸爬滚打数年,是个极会看眼色的,见倪布恬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忙找了个借口拉辛格走开。
一时间监视器后只剩下顾辞年和倪布恬。周围的空气似乎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圈无形的结界,将身后忙碌的工作人员都隔远。
倪布恬清了清嗓子,将通告单放在他面前桌上。
“关荷被换掉了?”
顾辞年抬眸,手臂向后一伸,捞出张椅子,“坐。”
倪布恬坐下,语气有些不自然:“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辞年偏头想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的:“中午?”
倪布恬心脏一缩,一时间语塞。
顾辞年懒散靠在椅背上,椅子前面两条腿腾空,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视线从头到尾都没落在通告上,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无关紧要,更不值得他分神关注。
他越是漫不经意,倪布恬越是觉得负担深重。
这犹如金蚕吐丝越裹越大的负担感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沉默片刻,她轻声问:“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
顾辞年轻笑了声,蓦然打断她:“我从你这句话中听出两个信息。”
“第一,你不希望我因为你的事情公报私仇,换掉关荷惹人非议。”
“第二,”他顿了下,眼尾轻抬,目光慢慢悠悠落在她脸上,定住:“倪布恬,你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倪布恬呼吸一滞,本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唇边。
这个男人看上去漫不经心,可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将话题扯到她不愿面对的问题上,三两句撩拨到气氛突变。
“我们在说关荷的事情。”她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想知道剧组换掉关荷的原因。”
“这么不想欠我的?”
顾辞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从一旁剧本下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酒店潜入私生粉的事情,是她泄露出去的,也是她背地里和人一起做了手脚,故意爆出了扭曲事实的绯闻。”
“我们上热搜那次?”倪布恬一张张翻过照片,聊天记录清楚明了,算是证据确凿。
那件事情倪布恬不是没有怀疑过关荷,只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将信将疑地打消了。
关荷对她,不过是因利益冲突而产生的记恨,平日里明里暗里的打压也就算了,不至于为了抹黑她而得罪了顾辞年。
毕竟顾辞年是电影的制片人,至少掌握着她在这部电影里的生.杀大权。
她是真没想到关荷对自己的恨意这么深。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你发烧住院那晚。”顾辞年将照片收回来,反手放在桌面上,“泄露剧组隐私、抹黑剧组演员、损害剧组形象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演技实在是差。”
他嗤了声,看她:“所以不完全是因为你,不用往心里去。”
倪布恬抿了抿唇,理智还在线,另一个问题在脑海里持续扑腾:“所以你们一早就决定换掉她了?”
顾辞年继续懒洋洋地晃椅子腿,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倪布恬声音发紧:“那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让她重拍是吗?”顾辞年气定神闲地替她将这句话说完,椅子停止晃动,四条腿稳稳着了地。
他半弓着身子,眉骨低压着,一寸一寸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沉声厮.磨:“因为我不开心。”
“……”
“我连高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宝贝被她欺负了,我不开心。”
清浅的气息吹在耳边,撩得她耳根没处抓挠得痒,他笑得缱绻勾人:“幸好,你帮我欺负回来了。”
从医院回来,关荷径直回酒店收拾了行李离开。
从顾辞年说出那句话,她心里就隐约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余地,说不后悔是假的,如果当初不是那个人有意无意地怂恿,她也不至于一时冲动抱着侥幸心理去触顾辞年的霉头。凭心而论,从一开始,她对顾辞年就有一种隐隐约约没由来的惧怕。
可事已至此,证据被人丢到眼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所以她必须要先发制人,抢占舆论制高点,先博取到路人的同情分。
只要她先发声,后面即使剧组出面澄清,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一出道不明真相的罗生门。
等到舆论发酵得差不多,再哄着杜锋去帮他和剧组方面交涉,毕竟还有利益在,相信顾辞年顾及到杜锋的面子也会保留一份余地,不会真的将那些聊天记录公布出去,搞得鱼死网破。
与她合作的工作室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时就把她去医院的新闻推到了热搜上,新闻标题取得格外富有冲击力。
关荷切了小号,满意地刷着热搜,看不明真相的路人对倪布恬极尽粗鲁的指责。
看到高兴处,她指使助理空降大粉粉丝群,引导她们去各个平台发声,为“受尽委屈”的偶像讨回公道。
一呼百应,没等倪布恬的粉丝反应过来,倪布恬的微博就被攻陷了。
墨镜下,关荷眼尾得意地上翘,指尖嗒嗒地敲着屏幕。
少顷,屏幕一闪,杜锋终于给她回了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才回电话,没一丁点用。”关荷低声嘟囔了句,唇角翘起又耷下,在滑动接听的同时快速进入了情绪。
“你终于舍得回电话了,再不回电话你的宝贝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她软绵绵地抱怨完,正想推波助澜地嘤嘤两声,被杜锋冷声打断。
“你都做什么了?”
“啊?”关荷愣住:“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被别人欺负罢了。”
杜锋没耐心和她玩这些花招,单刀直入:“顾辞年和倪布恬被警察带走的绯闻是你搞的?”
关荷没答,杜锋当她是默认了。
“你是有多蠢,为了和倪布恬斗气把主意打到顾辞年身上,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他有什么后果?”
关荷自知理亏,不过她这人一向能屈能伸,这会儿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小心翼翼撒着娇:“我以为不会被发现的。他再厉害也只是个演员,我不是还有杜总你吗?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你自己不识趣,偏要去摸老虎屁.股,我也管不了你了。”杜锋心累。
他当初也只是看中关荷清纯听话,可没想到等真把人收过来,青春无害的玉女就变成了胃口大开的“欲”.女。他早厌烦得不行,干脆借着这个事端和她摊牌。
关荷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以为他是在生气,吓唬自己,软着嗓子说:“是我错了,我不该得罪顾辞年。可是,可是,他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有过几个奖杯的演员,可你是资本,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杜锋觉得这女人简直蠢得不行:“关荷,你是第一天踏进这个圈子吗?怎么还会愚蠢地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关荷:“什么意思?”
杜锋冷笑:“听过长风集团吗?福布斯排行榜上,长风集团的董事长叫什么名字?”
关荷睫毛一抖,蓦然咬住了舌尖:“顾、顾远山。他和顾辞年……”
长风集团名下涉及产业包括但不限于房产、医药、体育和金融,最近几年在娱乐产业也有涉及,集团名下不仅有独家院线,甚至连她所在的影视公司都有长风集团的股份。
是站在资本金字塔尖的资本。
关荷嘴巴微张,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杜锋一副爱莫能助的语气:“他是假宁王,却是真太.子。”
“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电话挂断。
暗夜剧组动作很快,在倪布恬工作室发布声明的同时,暗夜官微也发布了一封严正的告观众书。
正文中提到,由于关荷女士单方面违反合同规定,轧戏、无视剧组规定,混淆视听,散布谣言损害剧组演员顾辞年、倪布恬的声誉,给暗夜电影带来了负面影响,经与其经纪公司交涉,剧组于今日正式与关荷女士解除合作,安宁公主一角将由演员雷雪出演。
声明后直接贴出了证据图片。
两条声明同时发布,一片哗然,微博顿时炸开了锅。
没出五分钟,关荷便被顶上了热搜,一个人霸占了热搜榜单前四名,多年苦心经营的与世无争小白莲人设毁于一旦。
倪布恬的粉丝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反击回去。
营销号见风使舵,带动舆论,水军、路人和黑粉同时下场,不多时,关荷的微博全面沦陷。证据摆在眼前,关荷迎来了大型脱粉现场。
剩下的一些相信她的粉丝在委屈哀嚎,抱怨世道不公,资本控场,为他们家无依无靠任凭人拿捏的可怜偶像声讨哭诉,可惜大势所趋,人少势寡,很快便被淹没在讨伐大军里。
……
回程的保姆车里,倪布恬也在低头看微博。
热搜主页上,顾辞年也转发了工作室的声明。
倪布恬心血来潮点进他的微博,顺着主页往下拉。
他的微博内容简直泛善可陈。今年一整年,除了偶尔由工作室代发的营业广告,杂志硬照,只余三条微博。
三条都与她相关。
三条都是为维护她名誉的澄清。
羽翼般的睫毛轻垂,遮住眼底浓稠的情绪,倪布恬退出微博,给顾辞年发了条微信:谢谢你。
没有停顿,顾辞年很快回复。
顾辞年: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
顾辞年:是她倒霉,戳中了我的软肋。
深夜的街道很静,静得如坠梦中,只余倪布恬急速跳跃的心跳声。
心岸被温暖的潮汐拥抱,来来回回,不绝于耳,温柔如潮水涌动,铺天盖地,触发冲动的按钮。
她打开备忘录,用手写功能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机会。
将备忘录保存为图片,她唇角轻抿,发送给顾辞年。
倪布恬:给你,你要的奖励。
街灯缀连,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入梦的星辰,染亮她的眉眼。
她抬眸,眼尾漾着微红的潮意。
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躲。
因为没人能够抵过明目张胆的偏爱。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写写改改,对不起我来晚了,为表歉意,这章继续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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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抱紧
朋友婚礼上,周知意见到近期轰动a市的商业贵胄陈宴。
男人落拓而坐,白衬衫松开两颗扣子,下颌冷厉,喉结突出,性感又禁欲。
朋友耳语:“百分之百你理想型,冲过去,拿下他。”
周知意:拿……拿过了……
婚礼过半,陈宴将周知意抵在换衣间角落,醉意微醺地咬她锁骨。
“是谁说要嫁给我?吃干抹净转身就走?”
周知意被压拽着坐在他大腿上,轻抚他喉结:“陈总,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梦做久了,总归要醒。”
“好。”陈宴箍紧她的腰,咬她锁骨下那颗浅色的痣,音色沉哑又迷离。
“那你把这颗痣还给我。”
“它原本,是长在我心上的。”
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你是我日日夜夜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