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暗,空调开得低,厚重的被子沉沉压在交叠的身躯上,纪川挡住贺怀章的动作:“爸爸,我有个问题。”
贺怀章应声:“什么?”
纪川做贼心虚,悄悄地问:“姑妈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他半边肩膀遮在被子底下,脸埋在贺怀章投下的阴影里,呼吸热乎乎的,吹在人脸上直发痒。贺怀章顿了顿,手指摆弄着他睡衣的领口,翻来覆去地解开又系上。
回答却偏离重点:“谈恋爱?”
贺怀章笑了声:“宝贝儿,你终于意识到我们在谈恋爱了?”
“……”
“很好,是在谈恋爱。”贺怀章低头亲他,亲了好几下,看样子把他本来的问题忘到脑后了。
纪川只好再讲一遍:“姑妈不知道吧,爸爸,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她?”
“你觉得呢?”贺怀章说,“你想公开么,想不想被人知道?”
纪川本能地摇头,这个反应太诚实,在爸爸的注视下他有些惭愧,补救似地加了一句:“我怕别人会……我们会被非议,也影响你的声誉。”
贺怀章略一沉默,他没说“我不怕受影响”这样的话,顺着纪川道:“那就不说,我们慢慢来。”他吻住纪川的嘴唇,品尝甜软的果冻一般轻轻咬了一口,安抚了好一会才攻入唇齿之间,深深地吮吻,把纪川弄得胸口起伏,腰身发软。
“爸爸……”
“嗯?”
纪川搂住他的脖子,又问:“姑妈回国是干什么的,她不会再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贺怀章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不会,你很担心这个吗?”
“当然,我不想要后妈。”纪川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贺怀章纠正他:“不是后妈,宝贝,如果她现在给我介绍女朋友,不是给你介绍后妈,是情敌,懂吗?”
“……”情敌?好像是这样没错,可这个词怪陌生的,没什么代入感,还是“后妈”更能激起他的敌意。……哎,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词。
贺怀章又道:“放心吧,我说不会有就不会有,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好吧。”纪川心里愁苦,再三确认,“那你保证?”
“嗯,我保证。”
贺怀章的眼睛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简直会发光,紧盯着他,离不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纪川脸热,整颗心都跟着热了起来,他想起一件事,搂紧的双臂顿时又收了收,开口叫:“爸爸,你还记得我的足球比赛么,前些天打架那次……”
“记得,怎么了?”
“那次比赛中途取消了,……如果没取消,你说我会赢吗?”
“会的。”
“真的吗?”纪川眨眨眼。
贺怀章肯定:“真的。”
“好。”纪川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趁贺怀章没反应过来,使劲一翻身,自己翻到上面,压着贺怀章的腰,从上往下地亲了下来。
他的手肘陷进床单里,整个人都倾在贺怀章身上,胸口紧贴在一起,鼻尖蹭着鼻尖,吻得人几乎窒息。
第一次这么主动。
贺怀章着实反应了半天,然后便享受地闭上眼睛,任由他折腾。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爸爸?”一吻结束,纪川沉不住气。
贺怀章闷声一笑,配合地问:“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天就想亲你了。”纪川说,“那天你坐在看台上,我……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满脑子都是想亲我?那为什么没实施。”
“都怪他们打架,闹得忘了。”
“想亲我也能忘吗,这么重要的事……”贺怀章从下方扣住纪川的腰,将人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你看,我就不会忘,我每时每刻都想亲你,就像……现在这样。”
“……唔……”
一个激烈的吻,饱含温情和克制不住的欲望。
纪川被吻得头晕目眩,他怀疑他爸爸单身太久了,精力旺盛得可怕,不论上床还是接吻,总是弄得他招架不住,每每觉得自己要被吞掉了。
“爸爸……”深吻了好一会,纪川又被压到了下面,贺怀章惯于掌控全局,在床上必然也是侵略的一方。纪川本来不想做的,箭在弦上,他也不太忍得了。
于是几次三番纠纠缠缠,一直做到了半夜。
夜深了,窗外秋深露重,寒冷的夜色从天尽头铺到屋檐下,被暖黄的灯光阻隔,隔绝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纪川被贺怀章抱着,他已经洗完了澡,床单也换了新的,躺在上面能感觉到贺怀章的体温,暖烘烘的,干燥得像太阳的味道。他情不自禁蹭了蹭,像一只餍足的猫,勾起小爪子,搂住贺怀章的胳膊,懒洋洋问:“爸爸,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吗?等会姑妈会不会回来?”
他三句话不离“姑妈”,心里在怕什么,贺怀章一清二楚。
贺怀章摸了摸他的头:“不了,我回房睡。”
纪川有点过意不去,但也没有出口挽留,只亲了贺怀章一下,温声道别:“晚安,爸爸。”八壹中文網
“晚安。”
当天晚上,贺灵芝没有回来,据说和贺亭见了一面,后来去见自己的朋友了。
贺灵芝在国内有不少朋友,都是早些年认识的,近来没怎么见面,但一直有联系。纪川听说,她有意给贺亭物色一位“配得上他的女朋友”,首先就从她的朋友们身边找家世相当的。
纪川简直替贺亭上火,好在这事儿被贺怀章压了下来。贺怀章对此很生气,跟贺灵芝吵了一架——不能算吵,是他单方面发火而已,他在他姐姐面前像家长一般拥有权威,说一不二。
贺怀章说:“你闲不住就给自己找点事干,别整天盯着贺亭,有心情给他找对象,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
“……”
他说完,纪川眼睁睁看着贺灵芝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大概是想反问一句,“你不也一样?”纪川想笑又笑不出来,心情复杂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