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被杀？
在场众人除了杜恒之外，全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田行居然想这么做，他疯了吗？！”
“师尊，他真的会这样？”
韩清水、卫清山、林清河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当街弑杀天子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
完全无法理解田行为什么想这么做。
自古以来，天子死于非命者的有不少。
中毒的，受伤的，患病的，遭遇各种意外的等等。
死法繁多。
可从未有哪一位天子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的，甚至在明面上都没有被杀死的天子。
就算是改朝换代，也不会处死前朝天子。
自《乾录》至《周史稿》，青史之上无有一位帝王是被人杀死的。
顶多是意外、自缢、病死等等。
自有史载以来，所有掌权者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天子的神圣性。
在这个时代，天子就是承接天命的至高存在，是代表着上天来治理这天下，牧羊这万民的人。
谁敢弑天？
如果人人都敢弑天，天子的权柄何在？
若天子的权柄不再被人认同，改朝换代还有什么意义？
毕竟，总归还是要有新天子的。
而且，天子权柄是否稳固也与国运是否稳有关。
因此，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自古以来都有人会维护天子不被人所杀这一点。
可这田行……似乎是想要打破这个特例？
还是当众杀死？！
难道他就不怕影响天子的权柄，致使国运崩坏，天下大乱吗？
“师祖，您为什么这么说？”杜恒则是认真询问道，“是您这边接触到了什么关于这方面的线索么？”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也都看了过来。
“线索没有，只是猜的。”谢苍笑了笑，然后看着一脸懵逼的众人，又笑道，“不过，我这猜测也不是无端胡说，是有依据的。
“先前田行就在准备废立之事，这意味着现在的皇帝陈瑞已经让他极度不满，或者是做了什么让他忍无可忍的事情，才会有这個打算。
“可后来安波国景县水神出世，直接斩了安波王，还击败了田行的化身，不仅让废立之事化作泡影，也让其声望一落千丈。
“如今这个状态的田行，根本就没办法走那种‘德行太高，能力太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方式，来接受陈瑞的禅让从而承接天命。
“要是在这个时候，陈瑞这位天子有了什么过激的行为甚至反抗，就极有可能挑动田行的神经，让他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比如直接更改天子的权柄来源。”
“师祖，我明白了。”杜恒忽然开口道，“弑杀天子，而且还是当众弑杀天子，其实就是改变了这个权柄来源。
“如果田行真的这么做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天子就不再是承接天命来治理天下的人，而是凭借自己的强大实力夺得权柄的人。
“这同样也是在释放一个非常直白的信息，强者皆可为天子，只要有实力，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就可以抢夺皇位做天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天下十九州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韩清水惊疑不定地道，“如果田行真这样做的话，哪怕他还活着的时候能稳定局势，等他死后必定是滔天巨浪汹涌而来，说不定要还二世而亡。”
“恐怕田行早就已经做好了在他死之后，即便是天崩地裂都无所谓的打算。”卫清山沉声道，“到时候这中原十九州恐怕就不止三国了，三十国都有可能，简直是要倒退回战国时代了。”
“可不只是中原十九州啊。”林青山在一旁摇头道，“既然天子可以被当街杀死，既然皇位只要有实力就能坐，与天命与血脉与礼法都没有任何关系……
“北疆的那些强者们还能压抑住肆意劫掠中原，甚至入主中原的欲望吗？恐怕很难了吧。一旦田行寿尽死去，北疆的强者就有可能蜂拥而至，天下立刻大乱！”
紫气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闷起来。
北疆强者集群南下，为了入主中原而拼杀这种事情，这同样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但只要田行真的那么做了。
这个后果就极有可能发生。
而一旦北疆的强者南下，如今大赵境内的武道宗门恐怕就会成为那些蛮人强者的袭击目标，寻常的宗门将不知会覆灭多少。
“亏那小皇帝还算清醒。”谢苍最先开口，缓和了一下沉寂的气氛，“没有意气用事直接拒绝，反倒还在准奏之后还给田行加了太保尊号。
“这事情办得确实非常好，既迎合了田行的心意，也保全了自己的安危，还能趁此机会让田行外出，去平定边疆乱象，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平定边疆乱象不也是在给田行功劳吗？”韩清水不解道。
“不，对于那小皇帝来说，平定边疆只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可以让田行离京啊。”谢苍微笑道，“只要田行离京，他就可以在暗中做出许多布置。”
“如此谋略，与这小皇帝前些年的做法大相径庭啊。”林清河略微沉吟，疑惑道，“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高人相助？”
“必定是有人在暗中给他出主意。”谢苍颔首道，“只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帮他就不一定了。
“毕竟，帮这样一个小皇帝，有能有什么好处呢？”
……
平京皇城之中，皇帝寝宫之内。
陈瑞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心中暗道：“太好了，陶老，真是太好了，田行离京讨伐西成的行程已定，再过两个月，他就要离京了！”
“助你就是助我。”陶老淡淡道，“我毕竟肉身被毁只剩残魂，还需要依靠你以后帮我重塑肉身呢，等田行离京之后，我再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眼下要注意的是田行忽然要举办的那个天骄宴，要邀请人榜前三十的年轻天才前来赴宴，说是为了勉励天才，实际上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嗯，天骄宴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会仔细观察。”陈瑞点了点头，恭敬道，“多谢陶老的指点。”
“先歇息吧。”陶老淡淡道，“要也要休息了，残魂之躯可不能过于劳累。”
“陶老多保重。”陈瑞心中暗道，随后就闭上了眼睛，放松了精神，开始了今日的休息。
而在陈瑞开始休息后不久，原本寄宿在他脑海之中的“陶老”忽然飞了出来，但并非残魂之躯，而是一个缠绕着清光的完整神魂。
这道神魂直接飞出了陈瑞的寝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完全一样的光芒划破长空。
最后竟落向了齐公府！